裴显从不信鬼神事。七之夜,他没想起魂魄归来梦的传说。

    当夜刚假寐不久，人就自己惊醒，之后再也睡不着。他在灵前喝了一夜的酒。

    等他偶尔听人说起时,已经错过七的机会。

    之后的整个月,突厥人又大举南侵，掠夺屠戮了边境两座边城,他调动边军打了一场仗,追去了荒漠里，斩首三千八百级，把突厥人抢去的妇孺羊又抢了回来。

    他如常忙碌的整个月，她一次也未曾梦。

    他不急。他的耐心向来极好。

    等到七七这天，他亲自揣着姜鸾心心念念要的东西，白日里了她的陵，放了挑细选挑的一整二十四件猫儿扑蝶碗碟,只只猫儿雪白可,憨态可掬,她必定喜。

    当夜宿在她陵旁的墓庐,裴显笃定地想,这回她总该梦了。

    夸他是不可能夸的,他等着她来骂他。

    却还是一夜无梦。

    墓庐里醒来,周围山风呼啸，群山天边晨光如常亮起。

    裴显独自牵站在空旷的山里,心里空的,惆怅满怀。骏在侧嘶鸣,他在山中久久徘徊不去。

    “裴相，不能再耽搁了。”京城赶来迎接的几位官员都是他一手提的能臣，淳于闲低声促他

    “国不可一日无君。圣人的七七法事场已经全完，新帝人选至今未选，大位一日无人，则朝野不宁啊，裴相。”

    裴显恍然有所悟。

    他想起了遗诏上极重要的一条。

    姜鸾特意叮嘱他，从武陵王膝的两个儿里择优取一个为君王。不要挑她的小侄女儿。

    但过去的那个月里，他还是召来了去年新封的武陵王，姜三郎姜鸣镝，叫他把他的三个儿女都领里，最小的女孩儿也召来，兄妹三个放在一起察看。

    莫非是这条惹了她的不快？

    他不再犹豫，立刻回。

    把姜三郎的小女儿召察看，是他存的私心。

    他原本想看看，她疼的小侄女儿，相貌会不会有哪随了她。

    结果看得大失所望。

    姜三郎是了五服的宗室血脉，生的女儿虽然也玉雪漂亮，但相貌和姜鸾并不相似，也完全不像。

    三四岁年纪的小女孩儿，怯生生的，生了一双兔般的圆，或许是被他上沙场见过血光的煞气吓到，远远地见了他就哭。

    就连哭也不是痛痛快快地哭，而是小声噎着，惊吓过度的那哭法。

    裴显站在小女孩儿的面前，大的形笼罩来，没什么表地盯了她一会儿。

    小女孩儿的哭声果然越来越大，表越来越惊恐，泣着尖喊，“阿娘！阿娘！”

    赶在小女孩儿被惊吓得厥过去之前，裴显走开了。

    他去探查另外两个男孩儿。

    六岁，次五岁，相都和姜鸾更加不像。次同样害怕他，躲在兄的背后，不肯开。虎虎脑的，胆大，能应答。

    裴显和他一问一答。

    “喜不喜小姑姑？”

    “喜。”

    “有多喜？”

    “愿意把御园所有的摘给小姑姑的那喜。”

    裴显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