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魏知悟 低空飞行

    午后的寺庙伏在树荫，此刻庙里没有僧侣，两只黄的小土狗趴在门槛上，困倦地看着走来的人。

    安县只有这一座庙，六扇木门宽，不挑地方随便立起来似的，竟然就修在田埂边，不知求什么最灵，也就求什么都可以。

    绕到庙宇后，是一座陵园，泥和铁栅栏围着，隔三差五有人来清扫。

    吴启晖带魏知悟过来看的时候，寺庙和如今没有区别，两只小土狗才掌大。吴启晖对陵园前面的寺庙尤其满意，他觉得这样很好，有寺庙守着故人，活着的人心里也会到藉。

    你师父我总说自己唯主义，真想到死的时候，还是希望有魂魄有来生。吴启晖停在一方空着的墓地前，躬掸石板上的土块。

    自己给自己买墓地什么？魏知悟不解，但还是跟着蹲来，一起掰上面的泥土块，您怕我以后不舍得给您买？

    住的地方当然要自己选，你哪能知我喜住哪里。吴启晖指了指旁的小树苗，等我住来的时候，不知这棵树成什么样了，最好茂密一，能替我遮荫。

    魏知悟不喜听这个话题，眉拧着。

    成参天大树了您才会住来。他说。

    弱不禁风的小树苗，刚把扎土里，崭新地在远去的余晖里晃动，不知会成什么模样。

    这儿还可以吧？吴启晖问他。

    还不错。

    那就这儿了，以后把我放在这里。

    魏知悟心里拧，他学不会坦然地与死亡朋友，闷声答：好。

    关于预测，魏知悟从来没准过。树没有比原来多少，吴启晖便住来了，装在掌大的陶罐里，放不到一平米的泥坑。

    师徒俩亲手净的青石板，重新合在坑，陵园的工人往上浇筑泥，让墓密不透风。

    现在，树终于大了，枝桠舒展到墓碑上方，在风中沙沙，太果然晒不到吴启晖所在的位置。

    其实也不过四年，树得很快，两只小狗也得很快，和时间的速一样，但魏知悟没有，他在日升月落的循环里静止，他在过去和未来的通里岿然不动。

    墓碑前的已经枯，黏在石板上，像一层压着的。魏知悟把旧束拾起，换了新的放上去，尽盛夏的太里，这束可能撑不过明天。

    枯萎了就再换，只要他来，一定让这里看着是温馨的。

    今日风大，把他衣角得往后飞，魏知悟慢吞吞往前走，被风压着，有与世界逆行的错觉。

    前面已经能看见梨树园，围墙光秃秃一片，风拂过的动静也看不见。从前那一半黑黢黢的树被铲平，另一半留着不不类，也碎泥土里，再也没有开的日，也再没有吴启晖带他摘梨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