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亭的宿舍里没有很多私人品，杉陪着达去收拾，衣服、鞋与化妆品装了两个纸箱，书本和个人用品再两个纸箱，就收完了。达请来搬家公司的人，把致亭的东西全运回他的住，堆在原本空间就已经不是很充裕的房间里，让整间屋显得格外拥挤。

    整个过程当中，达没有掉一滴泪，杉坐在达的床铺上，凝视着达的动作，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跟在往生室里一样，他不知可以对达说什么。他就只是看着达默默地整理妹妹的东西，叠好她生前穿的衣服，将发圈和手环项鍊都包在一起。

    她发生意外楼梯时，背包里的东西成一团，化妆包的侧被碎掉的影和腮红染成一片红跟褐，红跟护膏也在里断了。手机也是，原本装在包包的袋，达打开背包时已经变成躺在背包底侧，横七竖八地跟薄外与围巾在一起。保护壳上多了几个凹痕，手机萤幕多了几条刮痕，但达电源键之后，萤幕还是亮了起来，桌面是致亭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女站在试衣台上，脸上化了淡淡的妆，黑的发一边挽起来了简单的编发，背脊得笔直，昂首直视前方，上穿的是一袭以粉红、绿与白的渐层构成的洋装，裙摆向外伸开，像是莲叶的形状。杉认得那张照片，那是期末成果展前，模特儿最后一次到设计学院研究室定装的时候，赖橞芯替她拍的。杉记得致亭很满意这张照片，着赖橞芯跟她要档案，赖橞芯答应得很快，上把照片传给杉，让他转送给致亭。

    「…………杉。」

    达开开得太过突然，以致于杉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呆愣了大约五秒鐘才回过神，匆匆应了声「怎么了？」。

    「这就是我妹原本要展的样？」

    「是的。」

    「如果她没有事，今天我就会看到她穿这个样走来？」

    「是的。」

    达用一隻手指静静地抚摸着致亭的手机萤幕，抚过照片里青涩未脱却完全摆一副模特儿架式的少女，很慢地又开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事会变成这样？」

    「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有人忍心手害她？她到底错什么事？究竟碍着谁了？」

    杉没有立刻回答。

    达转过，左手握着致亭的手机，右手握住杉的肩膀，使了十成的力气，完全不允许杉别开视线：「说来！」

    「达……」

    「我当初劝她不要参加，她怎样也不肯听，结果不就变成这样？」达视着杉的睛：「到底是谁搞来的！」

    杉无视于被达掐得发痛的肩膀，慢慢地将事经过一件一件说来，从苏士嘉最初的要求、连续几次的拒绝、到致亭期末公演时衣服的线，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达。他不想刺激到达的脾气，叙述时用的是平静无波的吻，但显然这样并不足以安抚达的绪，因为他仍然没有松手，睛亮得像是要火来一样：「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跟你同学──那个姓苏的──在争夺第一名的位置，就让我妹代替你承担别人的嫉妒？」

    「不是的。确实没有保护好致亭是我的责任，但我没有这个意思……」

    「胡扯！你要是真的想保护我妹，一开始就应该跟我站同一边！你应该拒绝她！辞退她！叫她别想当模特儿，乖乖的不要闹事，这样才对，而不是让她平白无故捲你们无聊的斗争当中！蓝维杉，你倒是说说看，你们究竟哪来的价值，可以让她送掉一条命？」

    杉仰望着达愤怒的面孔，却找不到可以辩解或是回答的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