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帝疾发作，痛得剧烈，这个善于绪克制，喜玩权术的官家，此时却被张敬一步步引到失控的边缘，“张敬，今日你查的是代州粮草案，来日你是不是还要查雍州城？”

    “官家若不大兴土木，国库不至于军费吃，官家若不偏安一隅，我大齐不至于每年向丹丘胡人纳十万岁币，官家若不忌惮武官，不肯放实权给他们，我大齐不会两次北伐都以失败告终，官家在位二十年，便错了二十年。”

    “张相公……”

    梁神福浑都冷透了，他忍不住失声唤，却见正元帝膛剧烈起伏，一手扶着额，几乎要倒去，他立即爬起来，忙上前将正元帝扶住。

    “果然，你心中还没忘了你那个好学生！”

    正元帝倚靠着梁神福，息，“即便是他投敌叛国，铁证如山，你张敬心中，也还是要为他不平么？”

    张敬抬首，“是。”

    正元帝冷笑一声：“来啊，给朕将他拖去！”

    殿前司都虞侯苗景贞带人殿，见此状况正屈膝，却听正元帝满怒火的声音，威压人，“若有求者，同罪！”

    苗景贞一僵，他握刀鞘，沉默站立，看着张敬从容将上的翅帽取，随即被殿前司的两名班直押着起，朝庆和殿外去。

    大片的日光垂落于殿门，刺得张敬睛微眯，而他望着檐上鸱吻，心中平静极了，他一个笑，一边踏殿门，一边朗声：“天有，以殉，天无，以殉……”

    张敬被殿前司班直带庆和殿，政事堂中议事的官员们便听到消息，孟云献几乎要厥过去，裴知远扶着他，问那被梁神福叫来传话的宦官，“官家怎会治张相公的死罪？你到底听清楚了没有？！”

    “张相公在殿中以犯上，撞官家，官家诏罪己……”那宦官吓得睛都了，“官家以大不敬之罪，与吞没千倾良田，结党营私之罪，敕令，即刻问斩！”

    “他何时有田！”

    孟云献眶红透，“他一个被放了十四年的鳏夫，家中都没有几贯钱，他何时有田！”

    贺童捺不住，立即跑去。

    孟云献随即与裴知远等人立即赶去庆和殿，可殿门既关，梁神福在外面看着他们，神复杂地摇了摇，“孟相公，各位大人，官家疾犯了，如今已昏迷过去，见不得诸位了……”

    “梁侍，官家如何了？”

    一位着杏红衫裙，梳罗髻，容艳丽的妇人带着几名娥匆匆赶来，满面忧。

    “贵妃娘娘去吧。”

    梁神福退开些，垂首。

    孟云献与裴知远等人皆看着吴贵妃走了去，随即殿门缓缓合上，贺童双手撑在地上站起，抓起衣摆便朝白玉阶底跑。

    日光明朗，已近午时。

    徐鹤雪如淡雾，已无法在人前显形，他无数次想要走那座皇城里，但为鬼魅，在这世当中，他总有无法踏足之地。

    他几乎要失去意识，却仍固执地守在皇城外的这片荫之间，他想起倪素，他忽然很想要听她的话。

    他想再见老师一面。

    哪怕，只是一。

    他蜷缩在树枝影里，在满耳闹嘈杂声中，意识有一会儿混沌不清，甚至他的睛在日光底都有一会儿看不清。

    “老师！老师……”

    有个人踉跄地跑门，哽咽大喊。

    徐鹤雪勉睁起，底那个人穿着朱砂红的官服，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后则有人喊，“贺学士！”

    贺童。

    徐鹤雪立时想起这个名字。

    那是他的师兄。

    后的几个官员则招手唤来自己家中的车，有个官员一边汗，一边，“官家这是真要斩张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