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了，回江南的事提上日程，匹车都是现成的，如果不是顾玉安极力拒绝，段随云还想再派一队人一路护送她回江南。

    万事俱备，鬼使神差的，动前夜，她偷偷潜了南安王府。

    王侯之家，从有兽的大门，穿过正院见到的一排屋一般是主人家的外书房，建来与门客议事的。绕过走仪门，后是园带阁，厅并厢房，还要往前数百步直至了垂门，这才到了主人家院，也就是男主人可能憩息的地方。

    若非顾玉安知这其中讲究，还真要迷路在偌大王府里。

    南安王府府规森严，夜落锁后除了看门的仆人，其余人是不许四走动的，及至夜时分，连看门的人都开始打盹，无人发觉屋瓦片被踩动的微响。

    段思邪睡得正熟，朦胧中觉有人了灯。他极气，夜里有一光线就要醒，意识张训斥，却又似乎是睡得太了，都是僵的，也没听使唤地平平躺着，老话说，魇住了。

    睡不着又醒不来，少年心中气闷，暗暗将今夜当差的小厮数落了一通，正数落到一半，一只细腻柔、一碰便知当属于女人的手掌轻轻抚过他的、颊、鼻，最后是眉心。

    段思邪反应过来，他屋里何曾有女人，这分明是梦见怪了。

    虽然睁不开睛，但他模糊地知，那女人应该在提着蜡烛打量他，打量得太久，蜡油都落到枕巾上，发噼啪的凝结声。

    “像…真像……”低柔的私语清晰起来，那女抚着他的脸凑近，近到他能嗅淡淡的女香，就像话本里红袖添香的狐仙，听得他立刻就要有了反应。

    神秘女似乎也注意到了少年某的变化。

    “小…和他一样。”她说。

    段思邪想象中她说这话的时候，溪般纯澈的眸该是弯的，边要带一笑，最好颊上有梨涡，透着狐仙该有的古灵怪。

    事实上，神秘女看了少年一会，将手放在了他的上。

    以她如今的功力，杀一个熟睡的人，着实不费灰之力。

    她在犹豫。

    在送段思邪去一家团聚和放过他之间，显然后者更合理，第一，段怀秋的家事与她无关，第二，生死是大事，无论段思邪享受了怎样的生活，对亲哥哥被遣走一事知多少，都罪不至死。

    只是自看到这张脸起，她就心痛而已。

    她终究还是没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