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隐

    府上作客的严大人前脚刚走，后脚另一位就到了。覃隐站在门前送严府的车，屈行礼直起，就有一匹着鼻息站在他面前。他淡淡看一：“似乎没有邀请过你来客。”

    “我是带着家主的命令来的。”晏谙蔑笑，“他让你收心，别再醉楼鬼混，那地方你还是少去。另外张灵诲要独霸铁矿为私谋利，谈判的事你再考虑考虑。”

    覃隐：“不准我去玩，还要我接手茬，这不像是‘希望考虑’的意思。”

    他越不兴他就越兴，晏谙低声狂笑：“别以为借失忆，就可以搅浑过去这趟浑，你的烂账一，还包括我跟你的恩怨，这些仇，迟早要还到你上。”

    蹄扬起尘土，覃隐垂看着斜前方，晏谙不止一次质问过他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此番不过老调重弹。他回到府邸，关上大门，今日不再见客。

    覃隐踩在趴在地上的人手背上，向前俯：“说，是谁让你的药？”

    地室无窗，一张太师椅蜡质扶手上反着幽暗动的火焰，那是尸油的烛台。太师椅上的人上前倾，他已经对这场持续数日的审问快失去耐心，脚底偶尔一碾。

    被碾碎骨的人张着嘴却发不声音，只有咙里如同枯槁老人气经过的杂音，夜风疾速掠过断木残枝，山林啸哀。他的快要化，睛像要从窟窿里掉来了，眶发青发黑，整张脸都是被尸油过之后的烂，破损，惟一能动的：“我……不知……”

    他确实不知。幕后指令那人只给他递送了信件和不菲的酬劳，从未过面。为给母亲治病，他左右看了看，狠狠心将信封怀里，拖着一箱银回了家。信上说，他只需迷药就好，后面会有车来接应。覃隐放开纪雍，想给他个了结算了。但想了想还是留他一条命，放他像蛆虫一样苟延残。

    他站到石台边，整理，柳叶刃，锥，骨钳，白酒仔细拭一遍，洗掉上面血迹。低着迫自己专心，清洗，摆放，调整，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他手在台缘，仰起向上空叹息一声，是又想起了那妙的女。

    她本可以抓个人解毒，但还是持等到他来。

    他靠着寒冰玉床坐在地上，地室，一奄奄一息的半尸，一个怅然若失的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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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陆均前来拜会，覃隐携家仆等在府邸门。陆府清廉，车也朴素，休沐日的覃隐着常服，一淡墨云纹广袖，楚楚谡谡，冷孤月，很得同样喜素雅的陆均欣赏。

    相伴往堂走去，陆均在走廊上跟他说：“公心善，对那北川暴民也持怀柔政策，但我这边恐怕不能这么化的态度，否则叫人看懦弱，以为退缩妥协。这边，还是拒绝得些为好。”

    “昨天严大人来也说了这件事，若暴动就能换到一笔不错的救济款，只怕地方官员恨不得多来几次，不会有力镇压，受苦的还是被撺掇的百姓。暴徒目若同官员勾结，原想为民申冤亦沦为吃人者，施恩济惠政策，只会助恶行，不会善罢甘休。”

    “这么说，覃公也站到武力镇压这一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