谮人言（二）

    曲终人散，各自归安。

    太元恂本就锱铢必较之人，夜宴之上听闻李氏之言，又见君父偏温慧公主元淑，自是妒火中烧，愈发厌恶禾母女。

    元恂回至府邸便将郑荞一通训斥，又对元遥母们行惩罚之事，以解心怨妒，不再细说。

    今冬果然大寒，过了冬至，便山寒冷，且时降大雪。

    冬月廿一，因天地极寒，元宏领元恂往洛城南六里之的圜丘祈福祭拜。一路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元恂虽心暗咒，却不敢于表面。

    待祭祀罢天地，元宏又领元恂往太极殿诏赦天，以告天神从而得以解极寒之灾。

    洛与平城及各州郡间的官亦因大雪封山而不得往来。待至腊月，路况仍未有转好之象，元宏便旨罢免今岁腊月二十二亲臣之宴，亦提前封玺休朝。

    腊月里元宏便常往后相伴禾与孩儿们。天家夫妻、父自是不同寻常百姓之家，元宏虽心独于禾，却因前朝后丝丝相连，亦会时常探望诸妃嫔与皇、公主。只侍寝之事，除去禾，元宏偶有宿于昌霞殿外，鲜少再召幸她人。

    禾虽尽相劝之言，元宏却只孤行己见，不为所动。元宏知禾心中所忧，故而恩待中女眷，凡家中祖父母健在，年六十者给予给事中、县丞虚衔，赐以鸠鸟为饰的玉杖；年七十者赐百金、授玉杖，餔欴糜粥；年八十者凡礼有加，玉杖九尺，端以鸠鸟为饰。又令凡父母康健者，每月初三可团圆相聚。圣恩如此，中女眷怨妒自消。

    元恪自开府始，便日日于早朝之后向禾问安。现里因大雪休朝，元恪更是晨昏定省，无一日间断。

    冯娷因皇后被逐，加之家中翁、父双亡，便请旨，回府相伴母亲。元恪与冯娷虽不得相见，却彼此思念，私里亦偶有书信往来，不为人知。

    皇帝本就偏于禾，如今休朝又时常宿于永合殿，这鸾位虚悬，鹏城公主与李氏唯恐夜梦多，被禾夺去鸾位。二人便又与大祭司相商，令其面圣，将此极寒之象归罪于皇后未废之过。

    大祭司已曾预言皇后不废便有天灾，如今天象已现，元宏更是信不疑。遂宣了太元恂、任城王元澄、咸王元禧、太傅穆亮与少师郭祚相商。众人心皆知，皇帝定是因了避嫌而未宣少傅李冲。

    元恂与元禧自是相助李冲父女，极尽保举李氏为后之言。而穆亮因与冯氏姻亲相连，那郭祚又曾受恩于先太皇太后，故此二人力保冯氏虚衔不废。唯元澄，析毫剖厘，将各利害力陈元宏。

    元宏只觉左右两难，一时间依违两可。既商议无果，元宏便令众人退去，只独自立于窗前静思。

    三宝轻轻了来，将腾腾的酪浆置于几案之上，小声：“陛，您晨起便未曾用膳，不如趁饮盏酪浆，亦可胃驱寒。”言罢，三宝便于一旁垂首而立。

    元宏并未转，只望着窗外皑皑白雪，幽幽：“朕记得那年皇祖母令朕跪于雪地之中，令朕练己骨，是太师与陇西公为朕陈，方令皇祖母收了成命…彼时冯氏养于皇祖母膝，将其所制酪浆奉于朕用，亦是如你方才之言令朕胃驱寒…”

    顿了顿，元宏嘱咐三宝：“你着人往遥光寺多送些炭火与冬衣。

    三宝知皇帝定是因了酪浆念起故往，自是连声应。

    见皇帝面凝重，三宝亦知皇帝因诏废后之事心两难，然其为近侍之人，又岂能随意言。为解皇帝烦忧，三宝小心：“陛，您昨日允了乐公主，今日教授公主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