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走失的人在人群中摔摔撞撞寻找自己的亲人，甚至还有歹人明目张胆地抢掠财，侮辱妇人，看押他们的秦军只是偶尔来维持一秩序，致使这不见边际的离难队伍，行动极为迟缓。

    但一座城市被毁灭，一个国家被灭亡，都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到的事。魏国并非单纯地亡于外来的暴力，而亡于的溃烂以及本不断造成的错误。

    征服和统一，从来没有温脉脉，多是暴力毁灭，只是苦了黎民。

    好在，早在梁城崩塌的那天，黑夫已经让东门豹等人带着牖乡民夫先回去了，现如今只剩他和陈平、季婴等七八人，好歹能赶在难民队伍前，先抵达了外黄。

    黑夫只是听去的人来后捂着鼻说，除了王室公卿避于殿台，基本都活来外，城人死伤极多，大分是疫病死的，少分是被墙垣塌陷时，冲城池的大卷走。

    秦律里专门有规定，对行病人，必须采取隔离，例如麻风病，若是被查实后，要立刻送往“疠迁所”隔离起来，以防传染。但若是病严重者，可能会被”定杀“，他听说，小陶的母亲就是这么死的。

    在人陆续离开后，大梁将被放弃，再过几年回来，昔日的梁城阙台，将渺无人烟，市井里闾，肯定没有了都市的繁盛荣华，只剩洪褪去后，一片郁茂的黍苗取了尸骸的营养，尽生，也许偶尔还传来一两声野雉的哀鸣。

    这错误如今更使得大梁城十余万人，只能仓皇离开家园。

    陈平对黑夫说，这《黍离》，是宗周被犬戎毁灭后，一些周室的卿大夫被虏北行，看着昔日的宗庙室，尽为禾黍，于是伤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此诗。

    因为攻使得粮发霉，所以平民百姓饿死的也有不少，几乎每人家都有人死去，尸也无埋葬，每个里闾都有腐烂的尸骸，味极其难闻。

    黑夫等人也不能幸免，骑到门边后，那医者少不了也来询问一番。

    “幸好没带共敖来。”黑夫暗想，见此形，那个愤怒青年又要想起当年白起攻鄢给他们家族造成的惨剧了。

    不过，外黄的医者却是黑夫的熟人陈无咎，前些天经过外黄，因为黑夫忙着和杨熊定计诱敌，所以没机会与他见面。

    才到外黄，他们发现城外已经搭起了粥棚，用来接济被安置到此地的魏人，亦有几个医者打扮的秦人站在城外，从大梁来的人多有疫病，医者必须一个个检查，将其阻在城外。

    所以在黑夫他们所行的路上，后亦挤满了一望不到的人群，大多是刚从大梁城里跑来的，有富人家的车，更多的是穷人家的人力车，满载着他们从家里能抢救来的值钱件。这使得上纷纷嚷嚷、叫骂不停、哭喊不止。

    如此一来，对秦军而言，瘟疫横行的大梁就失去了价值，他们要求还活着、能走动的人自行城，分散往各。至于那些病膏肓无法移动的人，也不必费力去救治，就让他们和这座已经死去的城池一起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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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将分散前往陈留、外黄、武等地安置，但未来的生计却不得而知。贵族成为黔首，王孙衣无着，失去土地的农民将成为雇佣佃农，商贾百工稍好些，可以在各个县乡拾起老本行，但没了繁华的大梁，能不能养活自己和家人还是未知数。

    “倒是和魏国公卿的心境极其符合。”黑夫想。

    如今陈无咎见到黑夫，寒暄几句后，便使了让黑夫跟他到了粥棚后，对他：“黑夫，我正好有事要找你！是关于那裹伤止血，以及战场救护的建言，我夫夏公，来信回复了！”

    他们并不是围城军队的一员，所以只看了这场投降仪式的开，没法旁观全程。甚至连城池都没有资格，所以也看不到秦军魏搜索藏于各的贵族，搬运大车大车的礼财宝来。

    黑夫骑在上，回过，看着从前徐徐而过的难民，那一张张麻木的脸面和那一双双茫然的睛，微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