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雨雪霏霏，今日来思，杨柳依依。

    时隔一年多，再度回到时，站在昔日的战场上，黑夫看着面前依然埋得严严实实，未被翻开的地面，松了气。

    还好，他这一年间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埋骨于此的袍泽们没有被打扰，被侮辱……看来并不是每个楚人，都喜如伍胥般掘墓鞭尸。

    只是上面着的密密麻麻秦剑，已经不翼而飞了。

    但黑夫闭上睛，都能记得这个地方，溪在东九百步外，城邑在西一里，小丘在南三百步，而稍稍往北行百余步，就是槐木战死时倚靠着的那株槐树，为了日后便于识别，他当时就被黑夫安葬在那树脚，还堆了几块石标记……

    而现在，黑夫的御者桑木正在季婴等人的指引，在那里朝他兄磕，一边磕一边痛哭。

    黑夫的泪，当时已经过了，他只是在心中默默说：“黑夫信守承诺，去而复返，二三也无须多待，就能魂归故里了！”

    “率，本地的邑大夫带来了！”

    奉命城捕拿本地封君官吏的利咸返回，黑夫回一看，其后还跟着一个战战兢兢的中年人，一丝帛之服，正是大夫。

    楚国的邑大夫其实只相当于秦国的乡啬夫，冠以大夫之名，其实也就是个小乡。南郡兵万余人作为南军前锋，已破平舆，气势汹汹地杀到城，手不足百人的大夫明智地选择了投降，因为秦军凶名在外，所以这位邑大夫仍很担心自己的命，被利咸请城来时，依然忧心忡忡。

    “大夫。”

    黑夫却笑：“你可知，秦军的斧钺，刚刚着你的脖颈挥过……若是我发现这些坟冢被挖掘，数百袍泽的尸骨被侮辱，你如今已是本率剑之鬼了！”

    大夫一惊，两微微发，原来，他来此赴任时，颇有人建议他将那些秦人的坟冢掘了。但大夫信鬼神，想到掘人墓冢不吉利，便只让人将上面着当墓碑的剑走，底的尸却懒得去……

    “就当是作为粪，滋养庄稼，为其暴行赎罪了！”

    没想到，当初的一念至此，今日却救了他一命！

    但他顾不上庆幸，因为黑夫随即抛给他一个难题。

    “奉都尉令，让你依然官复原职，在此邑主，安抚民众，维护秩序，会有一位百将留盯着你，一次我再回时，你要为我准备好三百二十八棺椁！我要将此地战死将士的尸骨运回去！”

    “三百多！？”

    大夫叫苦不迭，那可得让全邑人上一个月了，正值耕，哪来那么多人手？

    黑夫却不理他的叫苦，将怀中一袋金饼抛给了邑大夫，约莫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