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晃动，他的背影消失在帘后，明雪霁怔怔地看着。

    看计延宗转要走，明雪霁意识地叫住：“相公，方才在山……”

青梅竹。

    可天底，又有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的？

    她的世界，她的全，都已只剩这个男人。

    懒懒转，要走还没走时，突然听见明素心的声音：“夫，你方才跟谁说话呢，是吗？”

    一念及此，拼命挣扎起来。

    “不用。”计延宗低着声音，“我们说的事你又不懂，何必呢。”

    光亮得很，照得到都是白晃晃的影。明雪霁低着慢慢走着，在这一瞬，突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现在，不是明家女，不是明雪霁，而仅仅只是，计延宗的妻。

    明雪霁不敢回，不敢回答，更不敢细想，只是咬着牙往外跑。

    能被他一句话打十八层地狱，又能被他一句话拉回来。她遭遇陌生男人挟持时，一个怕的不是死，而是计延宗误会。

    能觉元贞的目光一直追在后，如附骨之疽，挣脱不得。

    那样的他，她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从他中回京后，他们一天比一天疏远，从早到晚，连话也说不上几句。

    明雪霁抖着手，胡拿帕裹住伤，穿好鞋袜。

    明雪霁脸上火辣辣的。她知他说的是实话，她待在乡整整三年，满脑想的都是怎么让一大家人吃饱穿，计延宗和他朋友们谈论的诗词歌赋、边朝堂，她的确，一窍不通。

    “我……”明雪霁惶恐起来。方才在厨房她说要过来，他没有拒绝，难，是她理解错了，他并没有要她来？“我想着你一回带朋友回来，怎么也得过来打个招呼吧。”

    她终于逃到了。

    想起去年夏天，他在屋里温书，她在门补那挂破了的竹帘，天得很，额上的汗来，蛰得睛有睁不开，后忽地有凉风过，回时，计延宗拿书给她扇着，笑意温存：“歇歇吧，别累坏了。”

    连忙整整发衣裙，正要门，计延宗来了，看见她的刹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半：“你怎么来了？”

    窘迫到了极，原该解释歉，此时都顾不得，捡起地上的绣鞋，逃也似的跑了去。

    他问得糊，但奇怪的是，她听懂了。元贞是问她，相不相信计延宗方才的话。

    三伏天的浪轰一扑上来，劈盖脸裹住，可后心是冰冷的，带着山里梦魇般的余悸。

    计延宗摆手打断她没说完的话，迈步往屋里去：“来了。”

    明雪霁觉得释然，又觉得茫然。低着不知走了多久，听见说笑的声音，她到了计延宗待客的小厅。

    到底是哪里了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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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贸贸然闯去，就怕说错话错事，给他丢脸。

    一息，元贞松开了她。

    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四周彻底安静来，明雪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元贞并没有放开她。

    踉跄着走来，整个人都是虚脱，山中那短短的片刻，竟像是过了好几辈。

    空气骤然透腔，明雪霁着气，一连后退几步，福行礼：“见过王爷。”

    “计兄，”屋里有人叫，“嘛呢，怎么还不回来？”

    明雪霁脚一顿。是元贞。他在问她。

    “你信他？”带着嘲讽的语声从后传来。

    慌中扯裙裾，掩住光的，可光脚掩不住，肌肤如雪，在四周的黑暗里，突兀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