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清〈透明的河〉-13

    开了吗？

    开得很丽，甚么顏都有，骆华说那样一红一黄的怎么能算好看，可对我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看的景。

    也离开了。

    告别的那天，她挑了株蓝紫的送给我和骆华，我问她是甚么，她歪想了想，说是桔梗，她只是觉得模样可，没甚么特别的意思。

    「好好保重唷。」她向我们两个叮嘱。

    我知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很难过，但没有掉泪，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一。

    「你要去远方了吗？」

    她顿了顿，了，嘴角漾起一丝微笑。「阿清，那你呢？想变成怎么样了不起的人？」

    「嗯……我想开一家便利商店。」双手腰，睁大双，这是我给她最后的答覆。

    「听起来真不错。」她瞇起，笑得灿烂。「那里一定有人会等你。」

    不知为甚么，听了她这句话，我突然好想哭，可是骆华就站在旁边，我不能哭。为了忍住不哭，我没有再多说话，彼此就这么别。

    「不会回来了吧。」傍晚时分，我与骆华坐在河堤边，河映着澄黄的天空，每当此时我便会意识到它并不是蓝，是透明的。

    「你变灵光了。」他望着天空，难得说讚赏的话。

    「不是，是她亲说的。」

    「那么就更加毫无悬念了。」

    「悬念是甚么意思？」

    「你别再问了，她算是过客，就是路过的人。」他翻了个白，话说得很快。

    「不、不对，那是……不由己。」我极其稀奇的用了成语，想让自己的争辩听起来更有力量，可听在他耳里只是白费力气。

    「她是有选择的人，哪有可能不由己，笨。」

    我知他在说甚么，我不服气，却无法反驳，于是随手捡起一颗小石，朝前的河川丢去，河面溅起小小的，随即悄然无声，就和我只有一瞬的怒气一样。

    「阿清，快开学了，你作业还没写完。」

    「我不想写。」

    「我想也是，这给你。」他一面说，一面将他的手提袋往我这儿推。「开学前还我。」

    我伸手翻了翻，里装着他的暑假作业本，还有一罐可乐。

    「可乐也要还吗？」

    接来他说甚么，我就不提了。

    暑假就像表演结束后拉暗红布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骆华始终找不到机会离开，而我也继续和他腻在一块，偶尔去钓虾钓鱼、替他翻翻田地，过得也还算快活。

    七年转就过去了。

    「你在听甚么歌？」

    「猜猜看。」

    他扯我其中一边耳机，那是左耳的，不过被他给右边耳朵。

    「你从来不告诉我这首歌的名字，我听到旋律都会背了。」

    「你可以自己去查啊。」我耸耸肩，漫不经心的回覆。

    「我在等你跟我说。」

    我一直没有告诉他，这首歌对我来说，名字叫骆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