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三拣四名堂多，还用了一个新鲜的歇后语，说她秋后到地里——专门找茬儿。

    珍卿也不跟她吵嘴，就是不说话，洗了个脸，搽了喜妹牌的香膏，然后就开始晨读。

    族学里南村的学生，通常先去族学里面早读，早读完了再回家吃早饭。

    珍卿住在北村，离得较远，而她祖父杜太爷，也信得过她的自觉，她就在自己家里早读，吃晚早再去族学上课。

    读了大半个时辰书，珍卿就着粥，吃了大田叔特意给她摊的饼。吃完饭，挎上书包这就上学去了。

    到了族学，珍卿跟小伙伴们打了招呼。

    李宝荪说昨天在他姑家吃的糕特别好吃，特意给珍卿带了一块。

    杜玉理把他的陀螺带来了，说待会儿大家一起玩。

    珍卿看着无忧无虑的李宝荪，想到昨天在路上碰到他娘，珍卿憋了半天，还是啥也没说来。

    因为同村的人，也有看不过李宝荪的和爹，待媳妇的，人家仗义执言，劝李家人积德行善，对媳妇别那么手辣。

    可是李家这些人啊，真是嘴甜心苦的货，当着外人一脸和善，答应得好好的，背后却变本加厉地打骂媳妇，让她更多的活儿。

    外人的劝说，对李家嫂来说，真像火上浇油。

    但珍卿得了李宝荪一块米糕，到底心里过意不去，还是把李宝荪拉到角落里，问他：“荪，你想个没娘的娃吗？”

    李宝荪神懵懂，但立刻摇拨浪鼓似的摇，珍卿就语重心地说：

    “听辈们说，生孩像过鬼门关，很危险。你娘着肚还那重的活，更危险。你不想没娘的娃，就跟你爹跟你闹，不要让她那么多活。”

    李宝荪很有犹疑：“可是我娘，我娘她就喜活，不活她不舒服啊，我跟我说，一叫我娘歇着，我娘就浑难受。”

    珍卿翻了两个大白儿，我可去你的吧，她问：“那你爹、你喜活吗？”

    李宝荪想了想：“他们不活，让工和我娘。”

    珍卿又问：“那你活吗？你姑活吗？你动动脑壳想一想，人都是一样的，哪有不喜玩，只喜活的？”

    李宝荪大皱其眉，难以理解，珍卿也不求他理解，直接告诉他：

    “你就记着，你不想没娘的娃儿，跟你爹你不要求，不要说，你要是求他们，不让你娘活，那是害了你娘。

    “回家就给我哭，给我闹，在地上撒泼打儿，咋样都行，反正让你娘少活，多吃饭。让她把小娃儿，好好生来。要不然，说不定你就没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