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的栅栏门外，一个神愁苦的女人，提着一个篮，声音喑哑地说：“小霜，姑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起来吃一吧。”

    那个趴在草堆上的女囚，神经质地抖动了一。

    然后，她钝钝地抬起来来，疑惑地问了一声：“姑姑？”

    那个女人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很怨苦地说：“咱们林家，咋就落到这个地步？家破人亡，断绝孙呐……”

    那个趴在稻草堆里的女囚，里闪过怨毒而不甘的光芒，泪过脏污的脸庞。

    她喃喃地念：

    “凭什么，凭什么！有人天生就是小，我就天生是人……都是他们的，都是他们的。

    “我一定要去，我一定要去，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说着，她像鬼上似的，突然一跃而起，冲到牢门的木栅栏前。

    她捉着那探监女人的手，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神经质地一遍遍地说：

    “姑儿，你去找景老爷，他不能不我，他要是不我，他也跑不了。”

    “姑儿，你是我亲姑儿，你是景老爷的小老婆，你不能不我，我家里只剩我了……”

    这个女人一边哭着，一边满地应来，说：“小霜，姑儿正在筹钱，一定把你捞来，老爷也在想办法，你可别说话……”

    杜家的小院里，珍卿听说了林小霜的死讯。

    杜太爷跟珍卿讲，县里给林小霜判了坐牢三十年，一说她恶意传播瘟疫，二说她恶意伤人。

    牢房之环境恶劣，林小霜天也还没好。

    虽然民国成立以后，说是废除前清的刑，但政策落实不到位，现在的民国监狱，其实还是对犯人用刑的。

    林小霜在狱中，据说被打了三四十板。

    那林小霜又闹了胃炎，一直腹泻不止，狱里也没有人给她治。

    没过第三天凌晨，她就默默地死去了。守狱的人，到第二天中午才发现。

    亲戚们跟杜太爷分析，说年初的时候闹天，县城里面也是戒严的，这林小霜本在省城，又是一副叫打扮。

    她是怎么省城回到睢县，又是怎么县城之，她手里的利刃从何而来。

    这些事都很蹊跷。

    在亲戚们的帮助，大家就开始追查此事，就由来探监的林小霜姑姑，查到了景家舅爷的上——因为林小霜的姑姑，是景舅爷的小老婆。

    景舅爷家的老房早就卖了，他的一应家眷儿女，都傍着大老婆的娘家住。

    警察去找景舅爷来询问，结果他家里正办丧事。

    景舅爷的小老婆林氏，听说侄女林小霜死了，伤心得不得了，天天坐在屋里哭，前天夜里突然没了动静，才发现她跑家去，到河里淹死了。

    至于警察们原要找的景舅爷，就在林氏淹死的前三天，就已带着包裹细走了，谁也不晓得，他到底去哪里了。

    虽然没找到景舅爷，但是警察查证之后，证实林小霜确系景有德，偷偷带回睢县的。

    而他的小妾林氏，验尸之后，发现她颈上有掐痕，尸上有被殴打的遗迹。

    别这司法有没有漏，反正景有德被定为罪犯，向本省近省，都发了针对他的通缉令。

    这些事，珍卿此时却顾不得，她很怕变成一个大脸。

    在反复的崩溃和自我鼓励中，珍卿度过人生中最艰难的日。

    真没有想到，过了两三个月以后，她很幸运地，只留了三个不严重的疤。

    三个疤一个在背上，一个在上，还有最不显的一儿，在左边角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