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说着话儿，杜教授从外面回来。

    所以，即便廖老先生已经过世，有人也恨不得离他万丈远，生恐因他被当局注了意。

    “他又要理公司，又要束工人，还要应付警察，还要发抚恤金，跟妈妈发一牢，您就请多多包涵吧。”

    说着吴大嫂就转移话题：

    就是那脚夫的老娘，曾经倒在路当中，而谢老爷遇见了，就拉着老太太去医馆，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从六三政变之后，她在家待得时间，每见报刊上新的惨事，就于激愤之，写抒发的诗词文章。

    回到房间，珍卿打开书桌的屉，从里翻一厚沓稿纸。

    珍卿不好跟她争辩，吴二是没在家，若在的话，必要反驳吴大嫂的。

    谢董事看一大儿，正想说什么，吴大嫂连忙说：

    她看着窗外稠月，想着古今同是一方月亮，神渐渐一定：她总要在这片国土上，留一印迹的。

    珍卿听得心大震，惊问杜教授：“廖老先生……廖老先生，他……前天还送我碑帖，殷殷嘱咐，不要荒废了书法……”

    听杜教授一解释才晓得，廖老先生在夜大教书，他有学生是社会党人。

    谢董事告诫儿孙：

    “要我说，小孩还要念教会学校，你看外面中国人办的学校，学生闹了那么多事，说是想要改天换地，那么多人伤的伤死的死，你看这世变了没有。

    “变了，是变得越来越，越来越糟，他们却白白丢掉小命了，没有一用的……”

    他们教育界和学界的朋友，商议给廖老先生治丧，从前过从甚密的一些人，竟是避之唯恐不及。

    最新的一首《忆秦娥·惊梦》，是这样写的：

    从友朋，待日东升，鬼化烟风。

    黄泉冷，三千旧鬼引新朋。

    一个不认识的脚夫，凭什么给他报信呢？

    “最低限度，如果是你的员工，要有尊重和护的心。

    他心里是同学生的，所以军警大肆搜捕之时，他把三个学生藏于家中。

    她用袋把文稿装好，决定明天，找杜教授的朋友——吴寿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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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教授勉稳住了，才说他有两位学生，还有一位同事，在校外不远被人打黑枪，都死了。

    正说着话的时候，又有电话找杜教授，杜教授听了电话后，脸唰地惨白，向后一踉跄，连话筒也拿不住了。

    杜教授看一老婆，又看一女儿，绪低迷之极：“廖丹青老先生死了。”

    谢老爷一听，发现果然有踩的人，赶悄悄连夜逃走，由此逃过了一大劫。

    后来终被军警搜获带走，三天以后，他家附近的荒地里，他三个学生的尸被挖——他们被堵上嘴活埋了……

    珍卿连哭都哭不了，她觉得离愤怒，又觉得骨悚然，疑心自己现了幻听。

去收货款，旅店一个脚夫告诉他，有一拨土匪盯上他了，叫他赶离开此地。

    不知要说吴大嫂天真，还是要说她世故。

    珍卿翻了一张又一张，反反复复地看着，中一回回绪激，觉得不能为这□□，真的吓破了胆。

    “你们生在富贵人家，万万不要自视过，觉得不如你的都是小人，不值得你们费心笼络。

    “哼，说不定哪一天，你看不起的小人，或是害你，或是助你，都可能让你大吃一惊。”

    ……友沉勇之人，形归于地母，而神永如日月，昭昭引人奋，他们死了而等同于活着；

    还有一篇文章的段落，是这样写的：

    狡诈邪恶之辈，摘掉良心，换取富贵，苟且逍遥于世，永是蛇鼠蝇蛆之类，固是形势走，活着等同于是死了。

    他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一惯衣冠磊落、注意形象的人，一皱的衣服，像咸菜似的挂在上。

    地九重，四鬼潜形化腹生。

    “妈妈，当的事还是当的，祖兴最近太焦烂额了。

    谢董事连忙迎上去，关切地检查丈夫上，问他到底怎么了。

    就是她能天天穿着旗袍，踩着跟凉鞋，就是多少人闹前闹后闹的结果，要不然的话，她还裹着小脚，天天大门不二门不迈的呢。

    □□就像空气，不知不觉就渗你的知里。

    大家都是相顾失。

    ……

    廖先生是个狷介的人，自动六三政变以来，他写了不少砭骨的文章，狠狠抨击某些政客，行的是氓行径……已经引起当局的注意。

    妖雾重蒙，人鬼逢。

    恶鬼噬人此频仍，生人莫忘恶鬼形。

    廖先生受不了刺激，是突发急病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