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备了一个扩音喇叭，在柳树浦的工厂区，来回绕着发表讲演。

    这一会儿，是荀学在讲演，还是珍卿给她写的稿。

    荀学讲得慷慨激昂，还真是颇煽动的：

    “……亲的女工朋友们，我是海宁基督教女青年会的事，今天站在这里，要告诉你们一件，对你们至关要的事。

    “你们从生来开始，就遭受了莫大的冤屈。每个人的冤屈，都沉重的说不。

    “你们的第一个名字，都叫叫赔钱货。

    “明明是同一个爹，同一个娘，你们却得多吃得少，哥哥弟弟有上学的机会，你们连学堂的门槛儿，都从来没有跨去过。

    “哥哥弟弟生了病，哥哥弟弟要娶妻，你们就成了，可以买卖的货。

    “卖方是你们的父母，买方是你们的丈夫。

    “既然是钱买来的，你的公婆丈夫，甚至你的小姑、小叔，理所当然地，要把你当成牲，把你们当成活的婢……

    “你们在自己的家里，从来不晓得，是什么叫疼，什么叫幸福。

    “背井离乡来挣钱，卖命地死活。

    “你们赚得了几个钱？你们吃得是什么饭？生病了给你们看病吗？他们拿你们当人吗？你们想过自己的路吗？……”

    这个讲演稿是珍卿写的，写的时候不觉得，这一会儿听起来，这么像革命/宣传。

    荀学这慷慨激昂的劲儿，简直像要组织工人暴/动一样。

    实际上，她们不过要给扫盲夜校招生罢了。

    荀学议论抒完了，她说起扫盲夜校招生的事——这才是正题呢。

    她们在一片片围墙外面，不晓得有多少人在听，也不晓得多少人被打动了。

    她们一回来工厂招生，不晓得工厂里机一开，说话就要靠喊的了。

    荀学讲了好几遍，直是媚给瞎看。

    就是工厂雇来的打手，还有看门扫地的杂工，约略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而她们真正要唤醒的对象，却本没听到她们的激演讲。

    她们绕着四周演讲，绕到第二周的时候，就看着一些穿短打的闲人，站在工厂门外，瞅着她们这帮女学生，虎视眈眈很不友善。

    女生们多少有发怵，米月小声问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