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声地说：“太爷，回吧，咱们回吧……邮差刚来送信，说大小来信了……”

    杜太爷气上不理他，还在发狠飙脏话：

    “你这个不上嚼的野骡，野驴跟家串来的岔，太爷一脚把你踹来，你那绿王八的死鬼爹，也一个都不敢放……”

    那格确实很驴的杜向秦，对杜太爷叉七叉八地骂，什么不好听他就骂什么，专捡杜太爷家的破事儿骂。

    杜骐迈颤巍巍举起拐杖，砸他的背打他的，都止不住他的破嘴，还是杜向甫踹他一脚，又甩了他两个嘴，才叫工把杜向秦拖走了。

    族杜向渊也走来，劝杜太爷为珍卿着想，万万别再骂去了。

    另一些族老也都来劝。

    杜太爷为给孙女上族谱，多年来都是低声气，委屈求全的。

    可这一回不知怎么的，他竟在祠堂门跟人上了……

    这场面传扬开了以后，让外姓人看足了笑话，还说杜太爷与族老都撕破，以后在村里谁还让着他？

    当杜太爷像发了狂犬病，叫嚣着要打死杜向秦时，他家黎大田着急忙慌地跑来。他扯着要架的杜太爷，气吁吁地嚷：

    “太爷，大事了，家里来了好些生人，还有收捐的警察也来嘞……”

    杜太爷一听气势大萎，他揪着黎大田脖领，颤抖着问：“警察又来收捐啦！……”

    这可怎么是好啊，他要收拾东西上海宁，不少好东西都摊面上了。

    这这这……这些烂腚风的警察，怎么这时候跑来了呢？

    黎大田也有说不准：

    “不单来的收捐的，大小上的启明学校，那学校好多当官的，还说有教育局当官的，漫漫当当站了一院，还驾了两驾洋车来……对对对，那驾洋车来的，还穿着洋报的人，说是专程来拜望太爷的……”

    杜太爷睛“噌”一亮，珍卿学校当官的，教育局当官的，那指定不是来收捐的。

    还在当场的杜氏族老，纳闷地问族杜向渊：

    “你那二儿最近升了官，是说升到市教育局去了。那学校跟教育局当官的，是不是要来你家，从北边来走错门了？”

    杜太爷也不上心架了，豹一样一跃而起，赶往北边玉带河走。

    杜氏的族老们面面相觑，看杜太爷、老铜钮、黎大田，通通走得不见人影了。

    族中资望最重的杜骐迈，卡着痰咳了三四声，跺着拐杖语重心：

    “小叔脱放诞，来了这么多官面人，恐怕他脑一发，说些不对心的话，叫人觉得杜家人怠慢外客，大家都去小叔家里，帮他撑撑场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