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哥，惊喜地叫一声，然后收拾东西跑过去，问他怎么知她在这儿。

    陆浩云不想说，他是一家一家找过来的。他若无其事地说碰巧看见她。

    他说带珍卿回家，珍卿撒：“家里饭，总是迁就祖父的味，一味腌腊。今天是礼拜天，我也想吃吃南方风味，或者西餐也行啊。”

    三哥跟珍卿坐上汽车。

    三哥看她嘴里哈白，在外面才走一阵，她鼻尖就冻得粉红，他帮她把围巾裹严密，看到她玫红的绒线领，笑问：“金妈的绒衣织好了？”

    珍卿说：“金妈是细心人，织得不错。胖妈织的绒线，有瘦。”

    陆三哥安静地挑眉，记得听过一耳朵的事。上回在谢公馆量冬衣，裁跟妈妈说，小妹再次发育，围和围都有变化。

    陆浩云抿一抿嘴，克制住不让思想走远，不动声地问：“是去望鹤楼吃江平菜，还是就近吃法国菜？”

    珍卿见天沉，想一想说：“三哥，不要走太远吧，说不定会雪。”

    这是午五六钟，这家不大的法餐厅，侍应生给他们过单后，没一会人都走光了，珍卿叹：“天气一冷，大家也懒得外用餐了。”

    “我把这里的桌买清了。”三哥摆着餐巾，淡漠而寻常的语气。

    珍卿看着三哥，半晌无语，然后问：“是怕有人打扰吗？三哥，你心不好吗？”

    三哥看一手表，有疲惫地看外面，说：“我忽然发现，不错的洋人朋友，也会因为国家弱，调整对你的态度。。我觉得失望。”

    这当然不是真话，他为小妹跟卢君在咖啡馆约会闹心，谢公馆也有一些烦心事，然而都不方便讲。

    珍卿拍一他的手，理解的表，说：

    “《圣经》里说，上帝是唯一的神。不信上帝就会地狱。

    “照这样说法，上帝的地狱里，占位最多的该是中国人。

    “但你看但丁游地狱所见，异教徒有荷、苏格拉底，犯邪的有特洛伊的海，还有但丁的仇人、老师，各稀奇古怪的人……

    “古希腊罗神话认为，人的灵魂是不朽的，作为人过的人生，只是不朽灵魂很短暂的经历，地狱才是更久的居所。然而西方的地狱里，一个中国人都没有。

    “三哥，你晓得说明什么吗？”

    陆三哥着额轻问：“说明什么？”

    珍卿摊开两手，理直气壮地说：

    “说明洋人看不到中国人，连在地狱里，都不给中国人留位置。那在天堂里，就更没有中国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