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忙咽一汤，尽量让自己显得端庄沉稳。她捺着激动澎湃的心，从餐厅走往客厅那边去，看见让人惊讶的一幕：

    恭送完让他们搭便车的辈, 他们弟俩一起向街对面走。吴二搓着手, 呵团团白气，问弟弟回谢公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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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正在僵持，听外面黄大光惊叫：“三少爷回来了！”

    可她心里装着别的事，研究正事也有心不在焉。

    珍卿一边吃着汤，一边听胖妈告饶。

   他们弟俩回海宁, 是搭一位外要员的专车, 这位要员是上一辈人的朋友。

    珍卿早知胖妈是个人，但她不知，胖妈能是这样吃得开的人。胖妈竟然在放利贷。

    陆浩云简短地说：“我去楚州路！”

    杜太爷也在一旁转磨，其实，杜太爷也放过利贷，那也是他让钱生钱的办法。不过，万幸他没有死人命，闹事。

    她若是放一块钱，收上来的利息，至少会有三分钱，多的也会达到八分利。这已经是利贷了。

    珍卿这两天冒伤风，有一轻微地咳嗽。

    她思绪过于频繁，不知过了多久，觉上发，嗓也开始发咳起来，她拥着被倒喝。

    忽听见外沉着的敲门声，珍卿一走神，把杯里的倒漫来了，她听见外三哥说话：“小妹，我……我方便来吗？”

    然后，听见弟弟连打两个嚏，吴二关心：“你冒雨跑到火车站，衣裳全，还是先跟我去趟医院吧。”

    她在研究给小孩识字的字角。字角就是一张纸，正面写一个字，背面是与字相对应的事。类似她小时候的识字工。

    过一会儿，珍卿在一楼餐厅里，喝着袁妈给炖的冰糖雪梨汤，胖妈蔫耷脑地站在一边。

    三哥看珍卿慢慢走近，他似乎不好意思，低解释：“应天午后大雨，路阻，赶火车跑了一段路。”

    珍卿看得发傻，杜太爷倒有经验，问三哥里衣裳咋打了。

    珍卿一时手忙脚，张地拍自己脑袋，回看那将打开的门，无奈地床说：“三哥，你来吧。”

    袁妈也过来说：“小，你别站在客厅，门里野风来，你仔细再冻着喽。”

    三哥解开外面的厚衣，就见里蒸汽腾腾，白烟直冒，看起来像要升仙一样。

    在她的印象里，利贷者能到人家破人亡，即便王熙凤这样的人放利贷，你也不能把她装扮成慈善家。但听胖妈讲借贷者的故事，原来那些真正的底层人，到借贷无门、走投无路时，一块钱真是救命良药啊。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大财主，走的都是小额的钱，一块、两块，三块、四块的，一般就是放给周转不开的仆人，再经人牵线搭桥，也会放给等巡警、小买卖人。

    珍卿看三哥不大自然，不知怎么的，她联想其间的过程，脸蓦然大红起来：“三哥，你淋了雨，穿了半天衣裳，别伤风了。”

    陆浩云说待会儿再说。

    杜太爷清清嗓，金妈赶上来说：“三少爷，你赶洗换着，我叫人给你熬姜汤，你别喝那什么洋酒吧。”

    珍卿和三哥相互看一，先后上楼回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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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妈跟上来，问珍卿怎么置她。珍卿想一想，站在楼梯上说：“今天时辰晚了，这事明天再说。”

    珍卿躺到床上去，她一会儿觉得心如麻，一会儿觉得镇定异常。一会儿脚发，又会手发麻……

    说到伤风，珍卿自己倒咳起来，三哥顾不得上冒烟，赶问她怎么了。杜太爷站在中间看，看他们这么黏糊，觉得有不成统，心里还有酸溜溜——虽说是他自己撮合的。

    珍卿一直没有话，她对底层人的生活，有了更一层的认识。

    她听荀淑卿学提了一嘴，说基青会的女工扫盲学校，需要这样的东西。

    珍卿觉得为难：胖妈有有可原之，可她不能姑息纵容，利贷毕竟是利贷，她宽纵这一回，其他人有样学样，早晚会祸事来。

    然而胖妈帮过她不少，个虽然懒馋，但没过危害她的事，也没过危害谢公馆的事。她如果发落得太过，未免寒了大家的心。

    胖妈说她是在小额的慈善，那就是有些底人，有时候急需要一块两块，没有就要全家完，有了就能暂时活命……她说，她又没死过人命……

    说着他利落地钻汽车，吴二也跟着钻去，拍手笑着说：“你这一会儿，倒是归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