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的觉悟比从前，看了那么多人间惨剧后，她觉死亡是稀疏平常的事，她并不比别人更贵些，设若现在要她牺牲自己，就能拯救千百万的百姓，她觉得自己会愿意的。可天的事没这么简单。

    她没有经天纬地的本事，也没有一呼百应的影响力，她两辈都对政治斗争不擅，倒不如就在她擅的领域，潜移默化地改造人们的思想，这是她有信心能好的事。

    这时，三哥讲起他少年时的事：

    “我在东洋念书的时候，受老派的改良主义影响，认为中国之所以弱于欧，甚至弱于东洋，是因为技术装备落后，若是有了更多的铁路、电话、电报、船，国家自然会日益富庶大起来。

    “后来也觉得，老派改良主义不能解决所有事。可我还是认为，不论社会革命如何厉害，基础工商业和科学技术，还有教育文化艺术，对于国家的发展都很重要。除了有人去搞社会革命，也必须有人来专注这些基础的事业。

    “小妹，中国社会的痼疾很多人都看来，但看问题想尽办法却不能解决，多少人就在绝望中杀死自己，他们把视线放得太，把自己的愿望放得太大，到底死得没有意义。

    “裴树炎先生有句话，我以为极有理。他说无论什么事业，都要从大着，而从小着手，脚踏实地前之小事，才能谈以后的大事。”

    陆三哥看着珍卿，这样及神的谈话，说起来并不叫人痛快。他真不想跟小妹讲这些，可他觉到非讲不可了。但愿小妹能够谅解她。

    珍卿握着三哥的手，恳切而谅地说：“三哥，我都明白，我会经心的。”

    第三天珍卿去了趟报社，结果荀淑卿学不在，听说她为他父亲的事奔走去了。

    荀学找了一位同学代掌报社，珍卿回见这叫钱缤的，就觉得这大格各的。

    珍卿上去的稿，她一甩给回来，指几十她认为该修改的地方，叫珍卿改好再送过来。

    珍卿自从写文章投稿，什么时候也没受过这气，回见面犯不着闹得难看，而且她想到荀学，也暂时把气忍来。

    可珍卿临报社时，说想拿新一期的样报看，这钱缤大跟她说，报纸份数是记录在案的，算成本也以此为依据。若这个人拿两份，那个人拿三份，到时账要怎么算呢？

    珍卿当时竟是无辞以对，理虽是这样的理，可是在《新女报》投稿，她的稿费只是象征地收一，印刷发行的事，三哥时常派人义务帮忙，若真要斤斤计较，荀学还应该补贴她不少钱吧。

    话讲到这个份儿上，珍卿反倒冷静来，荀学向来是周全的人，找这么个人来找掌军机，想想真是不可理喻。

    珍卿跟钱缤掰扯一会，忽觉得意兴阑珊，就没有再跟她纠缠了。

    钱缤这人讲不清理，就算撒泼跟她大吵一架，钱缤就能事事着她的意愿来，她也不一定会。

    本现在是多事之秋，钱缤对她来说又是生人，她很忌讳跟个生人说太多，兴起不必要的风波。

    珍卿午和晚上，跟荀学打了四五通电话，结果都没有找着她人，荀太太绪很不稳定，只是说荀学早晚归，一直在为她父亲的事奔走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