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已经圆满了。”

    三哥模糊地“嗯”一声, 忽然说：“安守田园, 老于牖, 确实是理想的归宿。”

    然而他们都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莲塘小船上起来后，三哥跟珍卿说，明天还是要到陆家老宅去一趟。他不打算跟陆家人多纠缠，但好歹要顾一顾陆阿婆。陆阿婆病初愈能起，提议三哥带珍卿去会会亲戚——这不算是重办订婚礼，三哥最终没有忍心拒绝。

    这些天，三哥给珍卿讲了陆家人的派，她对陆家可能的事有心理准备，只要他们不是说使用暴力，她觉得没啥不能应付的。

    第二天一到陆家，发现陆家前厅坐满了女眷，陆阿婆被众星捧月地簇拥中间，神比之前大见好转。她一瞅见珍卿和三哥来，满面慈祥的笑意要溢来，跟三哥寒暄几，攥着她的手说她得真好，又细细问她在江平起居饮如何，有没有不自在的地方。珍卿不说一句不好的，直夸江平景好屋好好。

    然后就有人叫三哥过去，说男客那边等着他的大驾。三哥睇一珍卿，跟她摆摆手就离开了前厅。然后珍卿就被一群女人，团团围在厅堂中间讲话，拉手摸摸衣裳，东问西问打听她和谢公馆的隐私。珍卿觉得像掉老鸹窝了，耳朵里嗡嗡响个不停。

    珍卿不会傻到一开始就闹翻，她装一幅天真懵懂样儿，嗯嗯啊啊把不想答的问题混过去，显害羞好欺负的样。陆阿婆笑呵呵地叫她们收起泼样儿，不要吓到小九家的乖囡囡。然后大家纷纷重新落座。

    落座的最初话题还算正常，她们不过夸夸珍卿和三哥，再夸夸她们江平是好地方，劝珍卿和三哥多留待一阵。稍后话题就慢慢不太对劲，陆家那住娘家的姑太太，忽然哭哭啼啼、说起一事：

    “……姆妈真是不心，早晓得你不住小九爷，当初就不该拉我们茵茵跟小九。从前听了姆妈的话，茵茵年轻吃了心，一心想嫁给九哥哥，给她说盐商公她不嫁，说县尊公她不嫁，人家抱着金疙瘩银疙瘩，跪到她面前求都不嫁，心心念念是九哥哥，偏偏姆妈又不得主，生生把你灰灰孙女（外孙女）毁掉啦。……姆妈跟小九，说到天要给茵茵一个代——”

    珍卿在心里纳罕，当着她这正牌未婚妻的面，要人给她女儿一个代，这是想要还是咋地。珍卿对这姑太太的脸，有了新一重的认识，她冷看陆阿婆还稳得住，而大太太和二太太，明显是看闹不嫌事大。倒要看这姑太太能什么名堂。

    珍卿还是一脸天真地听着，还笑眯眯地跟人，好像这姑太太的话跟她没关系。她暗暗瞅了一圈女客，倒没看到姑太太的女儿“茵茵”，却看到三哥的前未婚妻周惠珍。这周小忧心忡忡的，扶着肚绞着手上的帕，看到珍卿还特意对视一。

    珍卿觉得周女士反应奇怪，好像是替她着急似的，但她未免急得过了，反倒显得不太真实。

    陆阿婆端了一会儿，转跟她女儿慨：“是我的错，不该想着亲上加亲。这个世早变化了，什么人喜什么人，是有定数的。新式人哪会喜旧式人？既从上错了，我也认这个错，灰灰孙女不嫁谁，我像亲孙女一样陪她。今日小九和珍珍在这里，从前的事不必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