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画展的邀请函，珍卿说他们还没有好，好专程给他们送来。周师兄叫珍卿也检查一。

    对庄先生和萨尔责再三谢过，又把周师兄领回她的住，珍卿觉得都快累散架了。只好请怡民帮忙饭菜，最好再炒一两个新菜，她沾周师兄的光好好补顿晚饭。一直没走的胡莲说脆多一些，吃了夜宵她还能熬夜，脆今天就在她们这留宿，反正米勒太太不在家。没走的卓馨也兴奋得很，说她也要吃夜宵并留宿，熬夜活也是使得的。

    十二多的时候，五个男女青年才吃完饭，周师兄今天着实累坏了，珍卿拽他去一楼客房休息。

    她一回到楼上的客厅，胡莲学迎上前抓住珍卿，指着珍卿画的三幅人像，问怎么写相关的作品介绍。

    珍卿看手表已快凌晨一，拉着胡莲说她明天是有课吗，胡学神奕奕地笑：“我明天第二节 有课，iris，你快快闲言少叙，我把容介绍好，略地帮你分类，你的后续工作就简单许多。”

    珍卿也不再矫废话，看着胡学问的三幅人画，中间一幅画是学生装的女孩，她正在快乐的游戏状态中，脸上盈满酒窝的笑容，几乎要从画面中溢来。她指着画中矮胖鬈发的女学生，说着女孩的份信息：

    “她叫郭腊梅，我的小学同学，我上学时跟她关系寻常，但她父亲洋糖生意，她上学总带洋糖泡喝，有时候也会给我们分一些，我跟她只同班了六年级，那时候她已经十六岁，没多久就结婚嫁人，此后再未见过她。六七年后，我偶然遇到老同学，才知郭腊梅三年前与公婆丈夫吵架，其夫议娶二房，她想不开上吊了。

    “庞枝，也是我的小学同学，父亲是妻妾成群的地主老爷，她受母亲腐朽的影响，在学校除了上厕所，几乎总在坐椅上坐着，十七岁奉父母之命成婚，十八岁生一胎就难产而死。

    “杜玉理，我幼时的同窗玩伴，也是我同宗族的孙辈，曾与我一同念书、写字、吃冰、捉鱼、捉人，十三岁时死于一场天疫……”

    胡莲以极快的手速记录着，抬再看向三个画中人，轻快笑和庄重沉静，都似乎蒙着不祥的死气，她对珍卿摇叹息着：“iris，别怪给你泼冷，这画上都是死人，而且全是‘不得好死’。洋鬼从你的画里，会看到一个封建腐朽、法治黑暗、瘟疫横行的国家，这就更印证了他们人一等的论断……”

    已经仙逝的不幸人，又何止画了这三个人，画室里还堆着更多的呢？

    珍卿不介意被人觉得迂腐，便郑重地说：“国家的苦难，民族的苦难，都现在人的悲剧中。我们不能只同像的人，不去看一个个的人。看见的悲剧人生，才能同一个个活生生的凡人，正视并尊重他们的生命尊严。再说，知耻而后勇，事实如此，被人笑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