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拱在这里，不然易先生的追崇者撵着横幅过来，恐怕把珍卿一家挤得走去都难。

    四一来就抱着二哭，二说仿佛昨日才送她去，今天忽然就回来了，时间快得让人惊诧。四又抱住谢董事且哭且笑，转问二夫怎么不见小英，二揽着四说她坐船坐傻了，这嘈地方敢让孩来吗？

    珍卿和三哥一齐到码上，先把托运的行李单给阿成和封家，叫他们到行李舱排队接行李，说行李多叫他们多带一些人去。珍卿迎面见到老了一圈的杜教授，杜教授动地抱起珍卿转圈圈，可惜气力不继转完得很，他亲了珍卿左右的脸颊，才泪盈盈大声说“迎闺女回家”。珍卿一被杜教授松开，就见旁边的杜太爷，她便红着眶拉住杜太爷说：“祖父，我回来了。”主动拥抱老来愈瘦的杜太爷，杜太爷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颤颤地拍她的脊背。三哥拉着阿成又代了什么，才分别跟杜教授和杜太爷拥抱。

    杜太爷激动地轻轻泣着，浑浊的老愈发视野模糊，他想从荷包里拿手绢，颤抖的手总也不能成功，怕杜太爷对拥抱还是不自在，珍卿抱了片刻就赶放开，见杜太爷拿袖拭泪，忙用她的手绢给他。杜太爷渐渐上了岁数，又跟珍卿分隔多年，从前觉得麻不堪的亲切举动，虽然还不能坦然受之，倒也没有拒绝孙女。

    当三哥过来拥抱他的时候，他还攥着珍卿的手，意识地跟三哥念叨：“这一次回来，珍卿我不叫她走了，你也不走那么远了吧。”三哥揽着杜太爷笑着称是，珍卿夫妇又跟谢董事他们相见，久别乍归自然是大喜事，人人脸上都是洋洋喜气。

    珍卿看见艺专的叶知秋和秦间间，远远扬起手跟他们打招呼，本想挤过去好好代事，但这肩接踵的人丛中，她挤半天也没挤三步，杜太爷脆扯住她叫别挤了。珍卿想跟师兄、师说话，他们在另一边也扯着嗓喊，但双方都听不见在喊什么，真是愁煞人也。

    前来迎接归客的亲朋故旧太多，且人们听说易先生也在此间，多少人激动得到探听寻觅，把码拥堵得像个大集市。珍卿和三哥仓促跟大家握手，又仓促地在人丛中合影留念，谢董事趁着场面尚未失控，叫家和听差赶护着大家离开，她带二女儿郑重谢过前来接船的亲友，讲几个孩今日旅途劳累，待过几日再排宴邀请众亲朋一聚，大家也都乐乐呵呵地应来。

    珍卿他们的随行李不算多，但叫封家和阿成接的行李颇多。除了自海外为亲友带回的礼，还有为慕先生的艺专买的外国审品，包括欧画坛名家的素描原作，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至今的作品的画片，还有大量印着名家名作的明信片。

    但船舱行李中最叫珍卿挂心的，是给慕先生带回的十数件教学石膏像，包括希腊罗神话的经典人雕像，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名家作品的复制品，还有素描课常用的、狮等型石膏像等。像尺寸最小的《赛曲》石膏像，尺寸稍大的海盗像等，珍卿倒不担心，然大型的动解剖石膏模型，是特意拆分成几分装于集中箱的。

    珍卿生恐装卸工不知底细，把她千辛万苦拖回的石膏像损坏，挤码还问三哥是否代清楚。谢董事和吴二都笑她说，自己丈夫办事妥帖不妥帖，了这么多年还想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