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作孽。但也有明白人晓得，海宁保卫战行到关键时候了。

    珍卿守在慕先生临终的床前，熬着人生中又一个无尽漫的黑夜。

    翌日天蒙蒙亮时，东方图书馆秦副馆电话来了，说夜里东洋人的大炮打到东方图书馆，打塌房还没什么要，可是装满书的木质图书馆，上就形成了熊熊的火势。葛馆带着值守的人抢救经籍箱包。可是没一刻钟的功夫前后馆烧成一片。葛副馆带人抢来大半箱包，没料到烧着的房里有没炸的哑弹，然后整个图书馆都被炸毁烧塌了。等消防队终于把火灭掉时，葛馆跟同去抢箱的彭、茅、庞三位先生，炸得是残肢断臂烧得无完肤，完全都认不来谁个是谁个。秦副馆说着在电话里嚎啕大哭。

    珍卿从来不晓得，她有一天听到这等惨烈消息，竟然既没有惶急无措也不想放声痛哭，只是脑中的弦又绷了似的，她清晰地知觉自己冷静地告诉秦副馆，她会上赶到东方图书馆。

    她回到慕先生病房想跟他说明，可慕先生脑这样地清晰，见她状只艰难地问她：“有事？”珍卿默然地，慕先生快地咧嘴笑：“有事，办去吧。”

    珍卿赶到东方图书馆的路上，一言不发也不泪。当她看到敞阔巍峨的东方图书馆，一夜之间被炮弹和大火夷为废墟，她只是木着脸问秦副馆：“不是说好箱昨天夜里发吗？箱前半夜就该运走，打炮却是后半夜打的？为什么没有时运走呢？”

    秦副馆哭得语不成声：“杜小，说好运箱的卡车前半夜该来，葛馆一直促都没有来，后来才听说卡车被军方征用，说是公民党军队撤退征用了。后来又说运箱的三节火车厢也给征用了，都给他们占去运枪运炮去了，他们说书没了还能再印，没枪没炮国家就完了。”

    秦副馆看这杜小不作声，面上表倒还显得镇定，默然一会忽听她冷静地问：“葛馆他们遗现在何？”秦副馆着不断线的泪，指着火场中间一块地方：“人也不晓得是先炸碎，还是先烧起来，给医院打电话叫法医过来搬遗，一直没来，我们怕给他们再搬碎了，本舍不得手。”

    珍卿向放尸的地方走了几步，看着罹难者的家属们在嚎哭，她顿住脚步不远不近地站着，然后冷静地吩咐秦副馆：“现在到医院没有人手，天气了，你们等法医来搬收遗，恐怕不好等得到，叫收尸人来将先生们就地收殓吧，稍时，我来给先生们办追悼会。”秦副馆见珍卿似乎要离开，上不顾统地扯住珍卿：“杜小，那些古籍珍本，那些是葛馆还有……一生的心血，葛馆他们用血之躯——”

    珍卿忽然前一阵阵发黑，在平地上也几乎站立不住，她闭着勉平复了一会，看着秦副馆和挨过来的家属等说：“葛馆他们用血之躯，替我们保护承载着中华文脉的经籍，我自然有义务继续保护这文脉，我现在要去想办法把先生们护的经籍运走。”珍卿便听见不少人哗然大哭，好多人围过来跟珍卿一一握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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