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写到此，戛然而止。另起一行，乃是“静笔”二字。

    白尼如同受了针刺，几近惊恐的打了个寒战，随即张了嘴了声：“不。”

    赵副官一戎装，可是举止和段都很像个跑堂：“大帅中午上的火车，去保定啦！”

    他的哽咽着，抓心挠肝的一接一咽气，悔青了，泪了。他想自己昨夜真是鬼迷心窍——自己纯粹只是图舒服，图新鲜，后来也知不对劲了，可是抵抗得轻描淡写有气无力，也许在顾承喜的中，更像是擒故纵的姿态。所以归结底，还是自己错，大错特错。

    外面“噢”了一声，拖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白尼双手擎着信笺，将上面那几句话看了又看，看到最后，又是一阵心如刀割。大哥二十年如一日的对他好，他却是不识好歹，把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顾承喜当成了知己！昨夜的所作所为又在他的脑里放了电影，不细致，不，不连贯，唯有觉最清晰。清晰得让他无地自容。

    赵副官对着他一抬手：“对了，您客厅稍坐一会儿，大帅还给您留了封信呢，我这就给您拿去！”

    他不肯去想顾承喜，一丝一毫都不肯想。他很冷，冷得直哆嗦，想要泡个澡。可是瑟缩着蹲在门前，他一动不动，因为也不想面对自己的。门外忽然起了个苍老的声音：“少爷啊，霍府来了电话，他家大爷叫你说话！”

    白尼轻车熟路的了小客厅，一名不知是仆人还是勤务兵的半大孩掀帘来了，给他送了一碟心和一瓶汽。及至半大孩退去了，赵副官又了来，将一只信封双手奉送到了他的面前。

    得去找大哥。在大哥边坐一坐，听大哥说说话，听大哥骂骂人，也许自己会把昨夜的事忘掉，自己还能从那场荒唐的噩梦中走回来。

    声音细而微弱，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清楚。于是闭双一气，他抱着脑袋又吼了一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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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至此，白尼忽然有了力气。他虎虎的洗了个澡，换了一颜素净的西装，又特地穿了一双黑鞋。觉自己的模样够老实够规矩了，他乘坐汽车直奔了霍府。

    白尼是在锦绣丛中大的男孩，活了将近二十年，没有经历过比被人债更大的风雨。况且有债务也没什么的，反正霍相贞一定会替他还。

说不清自己是犯了多大的罪，只是难受，从心到的难受，是覆难收、破镜难圆的难受！

    白尼站在霍相贞的院里，茫茫然的环顾四周：“我大哥呢？”

    白尼接过信封，见赵副官已经识相的走了，便撕开封，从中了一张信笺。信笺展开来，里面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小弟，上午为何不接电话？我看你最近很坏，莫非在外又闹了亏空？书房屉里有麦加利银行支票一本，可自行填写数目，到从戎盖章。”

    白尼一愣：“去保定了？”

    山雨来风满楼。如今的一阵疾风，已然足以昏他的。

    白尼一直蹲着，从清晨蹲到了中午。午他不由己的向旁一栽，“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四肢试探着伸展开了，他大睁着睛，忽然很想去见霍相贞。霍相贞像座山，即便天地都变了，他也不会变。白尼艰难的爬起了，爬肚里一串叽里咕噜的叫。

    暗的屋，衰老的仆人，迷蒙的窗，蔓延的青苔……白尼冷极了，冷得思想定了格，陷在黑暗中，想不通，走不。

    赵副官笑呵呵的，因为本领不济，所以态度永远很好，谁也不肯得罪：“哟，白少爷来啦？”

    “我成兔了……”他一边咬着自己，一边重的息：“我让人给玩了……”

    然而府里迎接他的人，却是赵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