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声“我”后，没了文。霍相贞直起了，被人一叫就走，留白尼孤零零的坐在了床尾。大珍珠顺着坡度到了他的边，他随手抓起来又看了看。珍珠是好珍珠，是罕见的大，都说“七分为珠，八分为宝”，分量看，这一颗算是宝贝了，不知霍相贞是从哪里得来的，当个玩意来吓他一。

    霍相贞不把它当回事，白尼也没把它往里放，意识的就要把它往后抛。然而念忽然一转，他却又把大珍珠的攥了住——在霍相贞不在家的日里，他偷着潜书房翻查了好几次，始终是没能找到支票本。其实找到支票本，也不算万事大吉，因为霍相贞的印章都在从戎手里，但自己若是真的去找从戎盖章了，料想从戎也不会故意的刁难。

    没有支票，就没有钱。而在饭店开房间需要钱，鸦片烟更需要钱。一个人烧烟太寂寞了，所以他总往他老的班里打电话叫条，老和他约了暗号，一听是他的电话，想方设法的必定来到。老是当红的人，价不菲，没有白和他混的理，所以在老上，他还得钱。老知他闷，有时候找几个妹过来陪他在饭店里打打小牌，牌桌上自然要有输赢，而他堂堂的一个大少爷，还真有脸对着班里的姑娘们伸手要钱吗？所以赢了他请客，输了他也一样的要请客。躺着烟，或者坐着打牌，都不用动。有时候真玩兴了，他会暂时忘掉自己的伤残。

    先前和霍相贞要钱，他要得理直气壮，因为他东跑西颠的闲不住，一动弹就有钱的去，得合理。但是现在，他不知怎么向大哥解释自己的开销。霍相贞知他和先前的狐朋狗友们都断了，还知他如今的娱乐只有坐汽车兜风，和每天午去看电影。这两项娱乐都是便宜的，便宜得让人忽略不计。至于其余的钱路，比如吃喝穿，吃喝姑且不提，只说穿——在他所光顾的店铺洋行中，他素来是不用动钞票的。从袜鞋，到衬衫领结，一切账目全可以记在霍府名。多少年的老规矩了，一直如此，所以在这方面，也没有要钱的借。

    霍相贞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然而得了奇巧的小东西，必定会留给他。给的时候，也是轻描淡写，带着不屑一顾的劲：“给你个玩意儿！”

    霍相贞给他的“玩意儿”，他全留着。但是今天这颗大珍珠，恐怕是要留不住了。这么好的珠，如果想卖的话，脱手是很容易的。

    霍相贞一去不复返，据赵副官说，是去了总理府。

    去了总理府，就没有上回来的理。白尼从床褥底翻了个小纸包，打开来是几粒大红豆。这东西名叫戒烟药，其实吗啡和糖的混合品。把药倒中吞咽了，白尼算是完成了上午的任务。药虽然有效，但在心理上，他总像是更依赖那一盏洋洋的小烟灯。午，他还得找机会趟门。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扶着墙，他摇摇晃晃的了浴室。大哥回家了，他得收拾个好样来。

    白尼洗澡，更衣，靠墙站稳了，他对着大玻璃镜梳发。人一瘦，他也觉得自己了大人模样，仿佛瞬间了好几岁。不能总是这么贼一样的窜了，他想，等到晚上大哥回了家，自己就向他坦白。自己多心思，好好的措一措辞。大哥心平气和的时候已经像尊门神，一旦生了气，更成了怒目金刚。平时自己可以对他耍一耍脾气，可让自己迎着他的锋芒作，自己还真是不大敢。所以得把话说漂亮了，让他听得懂，又不至于打家贼似的把自己胖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