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烦人，到天边才妙。

    从戎家中安装了好几电话，每条线路都各有对象。端端正正的坐在电话前，他一手握起了话筒，同时觉自己很疯狂。他是从来不疯狂的，偶尔用事一次，他几乎有些怕。

    他睁大睛看了安如山：“死了？”

    劝不回来，看他一也是好的。万一他真死了，以后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霍相贞坐在一块的大石上，双臂向垂了，横握着一指挥鞭。四面八方全是崇山峻岭，延绵着无边无际。

    从戎谈笑风生的把他送到了大门，又目送了他的汽车远去。命令保镖把院门关严了，他独自回了楼上卧室，反复推敲着顾承喜的来意，又把自己这半天所说的话回忆了一遍，检查是否有纰漏。

    他抬手抓住了袍两侧，声音开始颤：“死了……人呢？”

    他落在了后面，怎么追也追不上。想着大爷就这么没了，无论好坏，往后都再也瞧不见了，他一了满脸泪。望着安如山一行人越来越模糊的背影，他就撵，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的拼命喊：“安如山！你他妈的给我回来！到底把人给我埋哪儿了？你给我个准地方啊！大爷英武了一世，现在没了，你就随便给他刨了个坑？你对得起他吗？”

    顾承喜在宅啃了几块西瓜，了几香烟，又吃了一顿很致的晚饭。竖着耳朵提着神，他将从戎的话语去芜存菁，想要找霍相贞的蛛丝迹，然而忙到最后告辞离去了，他也没有提炼一个。

    安如山似乎是忙着赶路，迈步又向前走：“埋了。”

    抓起枕巾了睛，他伸穿拖鞋了床，同时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要是人真死了，必定会有消息传来。忽然记起了霍相贞的所有好，他想自己不能看着霍相贞死，趁着对方还是活的，他须得把这活驴回来！自从了法租界，他没有一天是真正舒心的。看来光是有钱还不成，还得有大爷，哪怕大爷是属螃蟹的，一贯横着来。

    96、燕山

    不关就没路走。霍相贞远眺了苍青起伏的山脉，久的不发一言。何等天地阔的一个大世界啊，然而竟无他的立足地。

    安如山扛着一杆破步枪，理直气壮的告诉他：“大帅死了。”

    他急急的开始追：“埋了？这就埋了？你把他埋哪儿了？”

    从戎跑着跑着，忽然跑醒了。

    迈步走向门，他要打电话去联络他的旧。一脚跨过门槛，他手扶门框又迟疑了：“真去？”

    懒洋洋的躺上了床，他吃多了，所以有些昏昏睡。闭了睛想着心事，他不由自主的真睡着了。朦朦胧胧的，他看见了安如山。安如山一烟尘一血，带着一队兵在荒野里走。他见了，心中一喜，当即三步两步的跑上前去问：“安军！大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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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如山一，脸上没什么表：“死了，死在战场上了。”

    他喊劈了嗓，双脚也了步伐。一个踉跄摔了个大趴，他看着安如山是绝对追不上了，于是爬起向后转，又踏上了安如山的来路。怎么就死了呢？怎么能说死就死呢？他不奢求着能得到完完整整的大爷了，可是老天哪怕给他留个傻也行啊，怎么一气都不给留？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他是侧躺着的，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当真了满脸的泪，连枕都被打了一小块。一个激灵坐起，他问自己：“是不是真死了？”

    短暂的迟疑过后，他继续向前走——去吧，最好是能把他劝回来，劝回来之后往租界地一藏，革命军拿他也没辙。

    上午刚得的消息，开往秦皇岛的三辆装甲列车半路全被拦截了，三辆列车中的白俄士兵也全被俘。先前一直吵着要往关外撤，其实他心里明白，老帅的继承人少帅，本容不得直鲁联军往东北涌——几万人，如狼似虎，单是所需的粮饷就了不得，一旦再闹了事，谁能弹压？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他年纪轻，不想死，可是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作人杰，二是为鬼雄。天生命定的路，只能二选一。

    他带着他的兵，一路退了燕山。

    他怎么不知霍相贞在哪里？凭他守着大爷这么多年，凭他秘书的面，凭他对霍相贞的了解，他什么不知？霍相贞不会丢了军队自己跑，军队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安如山走得飞快，转间前了老远：“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