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戎一手和他握了，另一只手啪啪拍打他的手臂：“这才叫胡扯！凭着我这小房小院儿，顾军肯光临，就已经是给足我面了。实不相瞒，我现在官也丢了权也丢了，只剩了坐吃山空的份儿。大门一关就是一天，老朋友们一个不来。我这回真是见识了什么叫人冷世态炎凉。顾军现在是大事的人，想必也忙，不忙的时候多来走走，旁的我没有，一杯茶一顿饭还是招待得起的。来，外有蚊，快请往里。”

    从戎把巾放了，开笑：“你看他面熟也是应该的。当初他是咱们公署的勤务。”

    顾承喜倒是没留意他的字，继续说：“你这家里有个问题。”

    客厅之后，从戎命人开电风扇，切西瓜，拿冰镇果，又问顾承喜吃没吃晚饭。顾承喜一边哼哼哈哈的敷衍着回答了，一边看到了茶几上的一堆玻璃糖纸，糖纸旁边还有一只空茶杯，杯腻着一巧克力的残迹。忽然意识的嗅了嗅空气，他也不知自己是要嗅什么，总之条件反似的变成了猎犬，总觉这楼里存着一不为人见的蛛丝迹。

    话音落，他自己别扭了一，心想次注意，“咱们公署”四个字，说得实在是不合适。

    及至到了楼梯，他了一气，照理来讲就要声笑语的提前打起招呼了，可是小洋楼虽然工好料好，墙也够厚，但是一旦他当真嘹亮的了声，孰知不会传到楼上霍相贞的耳朵里呢？思及至此，从戎把去的一气又重新呼了来。当着霍相贞的面和顾承喜称兄弟，那太不成话，简直有了一自掘坟墓的意思。

    一句话说完，他也到了顾承喜的面前。顾承喜把一松松散散的骨收拾了，正是个宽肩的材，站直之后堪比一大的衣服架，把一西装穿得有棱有角有线条。从戎一开便占了上风，说得他几乎有些窘：“秘书这个地方很登，我不一洋衣服穿了，都不好意思你的门！”

    了楼梯又走几步，他了楼门，一路向前走了院里。顾承喜果然是已经车了院门，双方在泥路上走了个碰，从戎放一瞧，发现顾承喜是西装打扮，便且走且笑的打趣：“嗬！顾军，迎迎。今天怎么穿得像个新姑爷一样？漂亮啊！”

    从戎又让人拧了两把雪白的巾。将一条巾递向了顾承喜，他自己也坐了，一边了把脸，一边让仆人过来收拾茶几。仆人是名神神的小伙，穿着短袖衬衫，过来收走糖纸端走茶杯。顾承喜用巾了手，随即盯着小伙的背影问：“这小看着面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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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戎的小洋楼不是宅大院，既然说顾承喜来了，那人就必定是已经到了院门，再走几步便可登堂室。来不及再霍相贞的饥饱，从戎先命一名保镖悄悄的守在了二楼，然后自己昂首，一边往楼梯走，一边调动了满脸的笑容。

    从戎很朗的哈哈大笑：“你也看来了？我早就说我这个家像军官宿舍，你瞧瞧，来去的全是大小伙！”然后他将笑容略略收敛了，声音也压低了些许：“唉，这些都是一直跟着我伺候我的人，现在公署没了，他们的饭碗也没了，找别的差事混饭吃，哪那么好找哇？所以啊，我就告诉他们，愿意跟着我走的，就走。我别的供不起，吃穿总不至于亏待了你们。结果，你瞧瞧，呼啦啦来了一大队。我就琢磨啊，你说将来这要是一个个的到了年纪，我是不是还得给他们娶妻生成家立业？”

    顾承喜支吾着端起大玻璃杯，又

    冰镇果端上来了，大玻璃杯里着麦，是西餐馆里的格式。顾承喜端起凝着一层的大玻璃杯，咬着麦了一：“除了你之外，全是勤务。”

    若是放在先前，顾承喜必要绞尽脑的和他对上一两句，以示客气。不过此刻今非昔比，他坦然的迈步向前走了，由着从戎对自己连说带笑。说吧，笑吧，也就是从戎在租界还有势力，否则他会手把这个细细的小白脸绑起来。从戎倒是没什么对不起他的，但是他见了从戎就牙，总想把这家伙收拾一顿。未必要命，但是至少要给他一苦尝尝——也许是在听说霍相贞为从戎挡过一枪之后，就一直隐隐的有了嫉妒心。同时也是不忿：给从戎挡枪，对自己开枪，没天理了。

    说完这话，他一拍，又是大笑。顾承喜也跟着笑，笑着笑着，他动鼻又嗅了嗅。从戎见了，立刻问：“顾军，怎么了？鼻不痛快？”

    从戎笑眯眯的看他：“哦？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