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贞早就知林里有狼，而且方才又真真切切的和狼打了照面，虽然狼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但是他握手枪越走越快，随时预备着回给野兽一粒弹。当然，不到要关，他也不敢开枪。枪声一响，谁知会引来什么活？野兽多了他抵抗不住，人多了，如果不是他自己的人，他也是一样的抵抗不住。前方就是自己的大本营，若是在自家门被俘或者被吃了，那又是一笑话式的“师未捷先死”。

    李副官挎着他贴着他，两人走成了一对登解放的侣，要挽着膀压路。也不知走了多久，霍相贞的胃里没了，李副官的肚也是叽里咕噜叫。两人累到了一定的地步，反倒有些麻木，饥辘辘的就只是走。林里黑，可是仰往天上看，已经能够看到微微的光。太必定是要地平线了，霍相贞偷偷的松了一气——林里的夜路太难走，他几次三番的差迎面撞了树；至于挥之不散如影随形的蚊虫们，就更无须提了。

    和李副官手握手的走久了，他的手指几乎僵酸痛。松开右手活动了手指，他又甩了甩掌心的汗。李副官成姑娘了，“的女儿”，一夜源源不断的汗，汗竟会顺着他的指往淌。烈火见真金，霍相贞次可再不敢把李副官当个人用了。

    把枪到右手，他换左手继续拉扯了李副官。李副官除了漂亮，一无是，但是知门带钱，这回也算是立了一功，否则他简直没法回来。

    让他跟从戎要路费，他开不了那个。对于从戎，他从来只有给，没有要。哪怕天翻地覆了，哪怕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也不改他的规矩。

    夏季的天，说亮就亮。夜越来越淡，微光越来越明，树影慢慢的清楚了，天空也一一的现了蔚蓝。霍相贞走得一脚浅一脚，明知胜利就在前了，可前的世界却像海市蜃楼一般，明暗闪烁着要变形。停了脚步闭了睛，他极力的想要定一定神——病还没好利索，让他凭着一顿冷馒走一夜山路，真是为难他了。

    李副官也是走得腾云驾雾，咙得不敢运动，一动就疼得像是咽刀片，想要咽唾沫一，可是又又黏的，本就没唾沫。转向的跟着霍相贞，李副官觉自己此刻真是痛苦得生不如死了。握着霍相贞的胳膊摇了摇，他大着胆开了：“大帅，咱们能不能停休息一会儿？您看这草叶上都是珠，是不是也能喝着解渴呢？”

    霍相贞正要回答，不料远方忽然有人扯着嗓喊：“谁？站住！”

    李副官回一望，隔着层层的草木，他见到了一支革命军的小队。霍相贞也看清楚了，当即拽了李副官往林跑——他们是经受不住盘问的，冒充乡民或者旅人都是绝不可能，唯一的活路只有逃。然而没等跑几步，霍相贞一个踉跄，猛的向前跪倒在地，带累得李副官也摔了一跤。与此同时，林中爆发了一阵密集枪声，李副官抱着霍相贞一闭，心中响起了一句常听的文话：“吾命休矣！”

    可是几秒钟后睁了睛，他发现自己的命还在，而向革命军小队开枪的人，看军装竟然也是革命军。第二拨革命军不知是从哪里钻来的，总之雨后蘑菇似的骤然冒了，对着第一拨小队瞄准了打，带着要斩尽杀绝的意思。

    李副官没看明白，于是第二望向了霍相贞。霍相贞歪在地上，垂了帘咬牙关，额上已经渗了一层冷汗。李副官的目光顺着他的额往走，末了看到了他被捕兽夹咬住的小——两排铁齿错着扎透了，血淋淋的陷了他的中。

    李副官急了，扔了枪爬上前去，双手扳了夹往开了扒，哪知夹看着糙，实则有劲，凭着他的小力气，竟是不能撼动分毫。正在他心急如焚之际，一个大的影从天而降似的窜了过来，从后方一把搂住了霍相贞，同时声喊：“来人，缴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