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人好似听到了笑话一样，鼻间轻嗤，“不怕我怀恨在心，哪天睡不着一刀屠了你？”

    “怕？”宋延年回应他一个不以为然的笑，手掌盖住脸，往后挲着雨，慢条斯理，“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太多了，若都如你这般心慈手，我不知该睡得多么安生。

    不怎么说，你是我朋友。”

    这两个字，最开始是“宋延年”说的，那时候的周衍之，沉默到一日只说几句话，总是闷不声的读书习字，或是站在旁侧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们。

    成大事者，能忍能狠，那时候没人知他在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北魏人，正竭力观察南楚人的一举一动，模仿他们的日常习，直到，能够足以代替“宋延年”潜伏临安城。

    为什么会选宋家，他们赴楚之前过缜密权衡，宋家是皇商，关系网遍布南楚各地，可作为侦查与传递信息的依托。宋家与朝堂官员多有往来，对于了解南楚布局十分有利，且作为商，不会轻易被怀疑到有政治图谋。

    尤其，两人年龄相仿，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彼时的“宋延年”很是钦佩周衍之的韧，他信誓旦旦的笃定，两人将会是最好的朋友。

    如今看来，未免有些讽刺。

    “从前没死，是我侥幸。你的朋友，脑袋都不是在自己脖上的，周衍之，别忘了自己真正的份”他停了来，“若有一天你攻回临安，望你记得今日的承诺，护好宋家，让母亲颐养天年。”

    “你要去哪？”

    “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之地。”他将手挪到前，打量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指肚上有许多浅不一的伤，多半是狭细的刀伤。曾经也是拿笔的手，后来用了刀，各刀刃在他掌中驾轻就熟。

    南楚朝廷烂到骨里，救不过来了，北魏虎视眈眈，一统天也只在朝夕之间。

    “若有那么一天，我会将宋家完好无缺的还给你，你”

    “我要宋家作甚？”他自小被送到紫云观，靠着书信维系亲，对于父亲母亲的印象，多半依靠只言片语的描绘去想象。即便日后周衍之拱手奉还了整个宋家，于他又有什么意义？

    他所缺少的亲，所憧憬的温，在儿时，而非现在。迟来的谊，失了原本的价值早就变得轻如草芥。

    “从此你我，各自两清。”如此说着，他忽然又低低笑了起来，中的人不明所以，蹙着眉看他略显单薄的形。

    岸上人转过来，手指贴着，慢慢一，微不可查的笑浮在嘴边，“她很香，也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