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卤味、没有零用钱、没有本就不好吃的面了。

    “对不起我走神了……”胡用手背拭着睛，没注意到在甩开对方的手指时步朗尼有什么神。

    三修学旅行时家里正忙，他又发脾气只要钱就好，最后在背包里发现了大概是爸爸偷偷放去的装满卤味的饭盒，想拿来丢掉的时候却被同学闹着抢走去吃。

    步朗尼的记忆里，还没有安朋友哭泣的记忆，他略微用力握住阿荣的手，心里还在想朗宁那个小鬼一哭起来天翻地覆也好啊，这样默默泪的人到底要怎么应付！

    脑猛然一震，黎向荣回过神的视线对上步朗尼咫尺的凝视，沙哑地说“对不起……”

    恍然想起了以前的生活，小小的卤味店一楼窄窄的店面只能摆售的柜台，后面的小院和厨房是主要的料理空间，一家四的房间只能在二楼将就，窗一打开就能闻到那些血腥味、和脏的腥臊气息和正在熬煮的卤香味混合在一起几乎形成实质白雾的恶心气息。

    如果阿荣是个女孩就好了，他甚至天行空地想到，要是一个女孩哭泣，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借，只要温柔地抱住她就好，轻轻拍她的背，摸她的发，低低叫她的名字就好了，可是阿荣，阿荣能怎么办？

    从小到大，几乎每一天的便当、每一天的晚餐都是同样味的卤，自己和妹妹曾经摔着碗筷哭着闹着发脾气，劳碌整天的妈妈会毫不留地收掉饭桌任他们挨饿，而爸爸会偷偷给他们几块钱去买别的东西吃，有时也会悄悄给他们面。

视的是觉，和材料。”

    觉来自于声音、味、形状、颜、摸，让人的心激越或是沉重，是泪还是微笑，是痛苦还是幸福，却最难以用语言述说。

    “你怎么了？”他轻柔地伸手去碰黎向荣的胳膊，低低问。他想不自己刚才说的关于步家菜的话有哪些地方会让朋友哭泣，而这突然宣来的显而易见的悲伤，他本手足无措。

    ——！！！

    他曾经以为无论是夜市地摊上任何一家的炒饭面条云吞还是饺都比自家的饭菜好吃，为了去吃汉堡薯条还故意跟爸爸发很大的脾气要零用钱，上中之后决不从家里带午餐，别人一提他家的卤味就会发无名火，觉得很丢脸很气恼。

    13

    心脏被谁住，而血里奔的全是止不住的遗憾和自责。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

    爸爸，已经去世了。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不断从脸颊落，一滴一滴落到手背上。

    是不是要像漫画或是青剧中的那些男生一样大惊小怪地叫蹦？还是要着腰说“男人血不泪”之类可笑的台词？

    觉？

    “取材的灵，运刀的别致，工艺的创新，巧妙的意境，让人吃过一次就忘不了的滋味，第二次同样的菜又有新的，这才是步家对吃的理解，不仅让人满足快活，还要让人依恋并且怀念。”

    “阿荣！”转

    “这就是我理想中的步家菜。”

    对，一觉。

    “材料的事很惭愧，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了，但是唯有觉，才是追求的极致。”

    睛圆圆的少年，脸颊已经在最近辛苦的生活中消瘦了许多，柔顺的黑发贴在额角，脸颊一片迹，鼻还在动，门牙咬着嘴，倔地忍耐着哭声……

    就当他被莫名地羞恼袭击的时候，那个贵如洋娃娃的少爷笑着对他说，“卤味很好吃，谢谢。”

    过来的步朗尼吃惊地发现黎向荣止不住颤抖，无声地哭泣，茫然的睛里不断涌晶亮的珠。

    连爸爸的脸都渐渐淡忘……黎向荣从静静躺在地板上的解刀刃上看到自己满脸泪。

    “阿荣？”

    “也许分手的人记住香烟的味而回忆恋，兴的人记住畅饮的啤酒而珍惜朋友，失意的人记住寡淡的白粥而记住贫穷，每一滋味都代表一段记忆，那么步家菜的意义就是希望每个客人能记住这些菜都是那些无可替代的觉的象征。”

    “刚刚想起了爸爸，我很想他，”一边动着鼻一边竭力发平静的嗓音，黎向荣赶站起来朝卫生间走去，“真的很对不起。”

    而事实上他本来不及困惑就开始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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