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底是石岸，要是在上，这一八成能让船侧翻。

    然而崔云栖仿佛没有知觉，他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坐在木舟里，腰背得笔直，漆黑的发顺着肩背蜿蜒，发梢扫在衣摆和草席上，发间的银饰闪烁着微光。崔云栖微微低，的睫垂落，表藏在影里模糊不清。

    如今这个俊的男人坐在小舟里兀自低，多年前幼小的男孩也该是如此。因为倘若一个苗汉混血的男孩被母亲认定要送回汉人的地方，他一定无法苗寨，来自母亲的貌不是他的助力，只会是他被排挤的原因之一。

    李殊檀忽然懂了。崔云栖哪里是带她来赏景，他是在这山山之间，向着她剖幼时的自己；舟边的哪里是，都是滔滔的血和泪。

    一阵说不清的冷意从脊骨窜起，她指尖颤抖，牙齿都在打颤，嘴张张合合，吐的只有一个字：“你……”

    “我怎么？”崔云栖抬，面上轻松自在，和李殊檀想的愁思截然不同。他反手从背后摸一坛酒，“殿，喝酒吗？”

    “你……”况转变得太突然，李殊檀一时反应不过来，都有儿打结，“你从哪儿摸的酒？”

    “先前过集市的时候啊。”崔云栖一脸无辜，“殿想喝米浆，我想喝酒，当然两样都取了。”

    李殊檀想到那碗米浆，想到放在膝上的那虎耳草，再想到由崔云栖牵着手走过竹林时落在上的斑驳灯光，脑的一团混沌全化作一句质问：“……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手？！”

    崔云栖才不回答，兀自去了酒坛上的泥封，顺手丢潭里，落不轻不重一声，起一圈涟漪，倒是惊得面上的萤火虫四散，如同溅起星辰。

    “没有杯，”他把酒坛推过去，“殿先请？”

    李殊檀盯着他，缓缓抓过酒坛。

    酒坛不大不小，刚好够她一只手提起来，里边的酒看不清颜，但能分辨得是极清澈的，她轻轻一晃，立即反上来一香气，混着香和草木香，仔细嗅才能闻到一发酵的味。

    “这真是酒？”前科太多，李殊檀不太想相信崔云栖，“别是草药和米一起的什么糖吧。”

    “是这个法，但真的是酒。”崔云栖笑的，“且烈得很，殿若不想大醉，只喝一就好。”

    李殊檀依旧分不清这句话的真假，低啜了一。

    ……甜的。有些像是甜酒酿，但又不很像，尝到的不是发酵过的米香，更多的是药草的香气，又有一丝丝的苦。

    李殊檀抬，对面的郎君仍是笑的模样，好像在看掉陷阱里的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