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登当时也很无奈，自己确实是半不知，并非有意要与萧夫人隐瞒什么。

    那晚在府上，孙登先陪着萧鸾去往雪茫堂参加宴会的途中，凑巧遇到对方一行人，如果不是陈平安主动破缘由，自己本就认不了。毕竟双方初次打照面，是在那蜈蚣岭破庙前的山路上，可当时对方还只是个少年郎，边带着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古怪灵的，孙登先是老江湖，一看就看两个小家伙的，只是顺提醒那少年一句的小事，孙登先哪里想到，自己说过就忘的事，就能够让对方如此心心念念多年。

    要不是那俩“书童丫鬟”模样的孩，太过扎，才让孙登先有些模糊印象，不然只说那少年的面容，孙登先还真记不起来。

    以至于双方再次重逢，竟然还能帮着白鹄江逢凶化吉。

    在那场暗藏杀机的酒宴上，陈平安帮忙拦酒不说，还能让紫府不计前嫌，在那之后白鹄江与紫府的关系，勉算是有所缓和，最少在面上过得去，只说铁券河河神酿，这些年便少了些沙影的言语。

    孙登先喝了一肚茶，突然发现坐在对面的神娘娘，似乎神有些古怪，就那么瞅着自己。

    孙登先疑惑：“萧夫人？”

    萧鸾忍住笑，了个抬手动作，重重拍。

    孙登先愈发茫然，这是与自己打哑谜吗？

    萧鸾抿嘴而笑，也不继续卖关了，开：“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你了这么个动作后，然后就这么跟他说了一句，‘好小，混大名堂了，都可以来紫气府吃饭喝酒。’”

    孙登先闻言汗颜不已，憋了半天，也只能憋一句底气不足的“不知者不罪”。

    重逢后，一方声声喊着孙大侠。

    大不大侠的且不去说，孙登先只是觉得自己好歹年几岁，当时他也就没怎么当回事。

    昔年骊珠天，龙泉郡槐黄县，落魄山的年轻山主，与龙泉剑宗的剑仙刘羡，联袂问剑正山。

    之后就是那封来自中土神洲的山邸报，先是当了剑气城的末代隐官，之后独自一人守住半座城，最终以隐官份，率领四位山巅剑仙，蛮荒腹地，共同问剑托月山。

    吓了一大，又吓了一大。

    孙登先年近甲，不过依旧骨朗，只是两鬓星星，可面容看着还没到半百岁数，这要归功于早年的行伍生涯，黄国境一直太平无事，带兵之将，无仗可打，对此孙登先倒是没什么埋怨的，只因为后来黄国的不战而降，背弃与大隋氏的盟约，转投大骊宋氏，孙登先一气之，便辞去官，只那些降妖除的作为，结果又因为那被他亲手捕获的作祟狐魅，竟然兜兜转转，改换面，就成了天枕边人，又把孙登先给气了个半死，彻底心灰意冷，刚好萧鸾殷勤招徕，就投靠了白鹄江府，当起了半个富贵闲人。

    遥想当年。

    “我姓陈名平安，孙大侠就直接喊我陈平安好了。”

    “行，就喊你陈平安。”

    追忆往昔。

    喝茶如饮酒。

    这要是在喝酒，还不得把泪喝来啊。

    萧鸾柔声：“孙供奉，我看得来，陈山主对你是有几分真心钦佩的。”

    当年那人，可不是随便与谁说句随便客气话。

    萧鸾自认这力劲还是有的。

    真人不相，如官骑劣，富贵而不显。

    孙登先笑：“当年是如此，就是不知如今见面了，还能不能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