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脆坐在石窟边缘，双脚挂在崖外，安安静静眺望远方。

    “陈平安，你说要是末法时代真的到来了，那会儿的人，会不会纠结、争吵一个问题，世间到底有无修之人？”

    陆沉自问自答：“天大的问题，好像只要有个一，就行了。”

    “我们好像都习惯了打雷雨，大太汗，山俗有生老病死，天地间的草木枯荣……陈平安，你觉得被我们默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这统称为因果关系的脉络，推本溯源，谁可以为此这条脉络负责？如果说人生是一场欠债和还债，那么作为中间人的担保人，到底是谁，又是一怎样的存在？我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师兄，师兄答非所问，与我说这只是个小问题。我就问，在师兄看来，那么真正的大问题，又是什么？”

    “师兄笑着回答，说如果将整座天地视为一个一，那么我辈修士，能否有那手段神通，为这个看似亘古不变的一，增加一毫，或是减少一毫？”

    “文字？好像依旧不能算。光河？似乎更够不上。陈平安，你觉得呢？”

    陈平安终于开说话，“我没什么觉得的，只觉得你是觉得梦境勉能算一，因为十二位神灵之一的那尊想象者，在你看来，未必就真正置于大尽了，否则就是六至之一，而非五至了。”

    陆沉哀叹一声，“愁死个人呐。”

    陈平安问：“你好像很怕佛祖？”

    “当年我自认已经彻底破开了文字障，就走了一趟西方佛国。”

    陆沉倒是没有隐瞒什么，“佛祖曾经为我解梦，在那场以梦解梦的境界里，佛祖以匪夷所思的大神通，彻底模糊了须弥芥、永恒一瞬两界线，我甚至都无法计算那梦境里的岁月，到底过了多久，几千万年？几亿年？生，死，更换了无数份，呈现无数姿态，变幻不定，真假不定。”

    陈平安笑：“有仙术傍，这就叫艺人胆大。学了神仙法，走遍天都不怕。”

    听着耳熟，第一句是先前梦境里边的措辞，后边那句，好像是孙的禅。

    陆沉站起，再一个弯腰，就要将那张“看不什么稀奇”的蒲团，给顺手牵羊了。

    陈平安说：“谁都别拿，就留在原地。”

    陆沉一脸悻悻然，只得将那蒲团轻轻放回原地，装模作样拍了拍尘土，突然有几分好奇，问：“你那梦境里边的故事，关于贫的容，发展到哪里了？”

    陈平安说：“莫名其妙丢了境界，被少女一边骂胚，一边摔耳光呢，脸都被打了，还在那儿说贫真是白玉京陆掌教，嚷嚷着日月可鉴，天地良心啊。”

    陆沉痛心疾首：“这么惨？！”

    陈平安微笑：“不然你以为？”

    陆沉搓手：“既然贫都被骂胚了，那有无搂搂抱抱？就算没有搂搂抱抱，总要摸过那位姑娘的脸、小手儿？”

    陈平安说：“耳光都打在脸上了，算不算你用脸摸了姑娘的手？”

    陆沉嘿了一声，“这歪理儿，贫喜。”

    陈平安从摸一杆旱烟，熟门熟路，开始吞云吐雾。

    一场大战过后，对浩然九洲而言，都像是经历了一场人心大考。

    只说这宝瓶洲的一洲山河，便是移风换俗，如人脱胎换骨了。

    陆沉来到陈平安边坐，随问：“你在去青冥天之前，除了那场拉上刘景龙一起的游历，此外就是修行修行再修行，一直修行去了？”

    陈平安摇：“当然不是，游历结束后，会在黄国那边，当个乡塾的教书先生。还要给小米粒写一本山游记。”

    如今陈平安正在亲手编撰一山游记，写一个行走江湖的年轻游侠，在那哑湖，与一位藏不的大怪相识，主动邀请对方一起游历，很快就并肩作战一场，共同迎敌那个为祸一方的黄沙老祖，双方斗智斗勇，险象环生，终于赢了，之后哑湖大怪，才知那位游侠，就是曾经自己梦游落魄山的年轻山主，这就叫缘分呐，所以一路为那游侠谋划策，当那智和军师，一起跋山涉，所向披靡，妖胆寒，尤其是经常与人斗诗，更是从无败绩……

    陈平安没来由说了一句，“难为你跟小陌聊得来。”

    “驴为之附庸，只是多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