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一。

    没能回来。

    可能是就没想着回来。

    一个人的离乡远游，就像一场两手空空的搬家，只是在心中搬走了整个故乡。

    吾洲和朱璇，两人行至山“洗脸盆”，见那溪涧之上，架有一座单孔的小巧石拱桥，此桥看着不起，名号却极大，名为回龙桥。

    桥对面，便是那座被鱼符王朝严密护卫起来的山神祠，规格极，屋脊铺满碧玉琉璃瓦，如能拘押云雾，好似积雪一般，铺在屋脊之上，却是缓缓动的。朱门赫赫，两扇大门，如灿然日光凝聚不散之所，又有丹朱染。形势巍峨，山稳固，祠庙控扼万里大渎之脉，生杀威灵，庙神总掌四方之祸福。

    祠庙旁有一棵古老樟树，极为神异，百丈围十尺，古木夹日月，岁久空，枝叶繁茂，敷张如帐，上有玄狐与黑猿，将樟树作为场。

    吾洲仰瞥了樟树，幽幽叹息一声，一回来，一回老，人与树皆是。

    此树在青冥天极负盛名，因为传说这棵万年老樟树，虽然始终未能育灵智，但是主四州气运，斫之可占四州吉凶。

    樟树分四枝树杈，每枝各主一州诸国运势，若是让四位护法力士，持斧劈砍枝桠，若斫之复生，其州有福，若是树枝多年未能痊愈，无法恢复原貌，则州伯有病，意味着一州山河存在隐患，那么各国君主就可以颁布罪己诏了，可如果万一那树枝积岁经年不得复生，其州灭亡！

    鱼符王朝此次以国主朱璇担任主祀，举办一场教斋醮中规格最的普天大醮，其实就等于是一张“关牒”，成功举办这场大醮，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帮助鱼符王朝和雍州、甚至是天四州勘验福祸。

    虽说此山和祠庙都属于鱼符王朝辖境，照理说，鱼符朱氏想要如何置老樟树，外界都没办法指手画脚，可事实上，鱼符朱氏先帝，在位五百年，再加上上任君主的三百年，足足八百年岁月，都不曾举办普天大醮了，两个关键原因，一一外，前者是鱼符朱氏两位皇帝陛都“自认德不位”，不敢轻易天机，因为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祀，祀无福，反受其殃。而后者，所谓的外压力，当然是鱼符朱氏需要看白玉京那边的脸了。

    吾洲问：“你打算砍几个方向的枝条？”

    只砍老樟树一枝，毫无问题，反正是福是祸，都算鱼符朱氏咎由自取，可若是砍伐两枝，比如加上沛州方向的枝条，若是枝条复生，也就罢了，可要是枝条创伤不愈，你让沛州那边大大小小百余国的皇帝君主，如何自？真去一罪己诏吗？可问题当真只是一罪己诏的小事？万一，一个不小心，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沛州的官，不得暴如雷？人人自危，暗涌动，可能原本没啥事，都要生生搞事来了。

    朱璇神毅：“劈砍四枝。”

    吾洲率先走上石桥，斜靠桥栏，慢饮杯中酒，瞥了边同行的年轻女，是个大人，天然妩媚。

    只是看似态度，实则雪神。

    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啊。

    一往无前，百无禁忌。

    要知先前那场河畔议事，十四境大修士当中，吾洲是第一个提要去天外掉周密的人。

    青冥天的尖战力，从古至今，从无盛衰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