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对，陌对街。昼永对更，故国对他乡。地上清暑殿，天上广寒。掌握灵符五岳箓，腰悬宝剑七星纹……槐对柳，桧对楷，烹早韭，剪芹。黄犬对青鸾，泊对山崖。山双垂白玉箸，仙家九转紫金丹……”

    赵树好奇问：“是师父练拳勤勉？”

    陈平安登上的那艘夜航船，其中有座条目城，城主正是那个被山上山誉为全才的“李十郎”。

    最早陈平安独自游历江湖的时候，就经常背诵这个，后来离开藕福地，边多了个小黑炭，陈平安怕她觉得每天抄书枯燥，因为过于乏味而懈怠，继而对读书心生反，起了逆反心，所以每逢在桐叶洲赶夜路，就教给裴钱一些用来壮胆的“顺溜”，因为押韵，背起来极为顺畅，裴钱大概是觉得只是动动嘴，不了几两力气，她记又好，很快就背得瓜烂熟，一起走夜路的时候，小黑炭大摇大摆，嗓音清脆，跟黄莺叽叽喳喳似的，那会儿裴钱可能背得敷衍了事，可一旁的陈平安着实是听得悦耳，心境祥和。

    赵树说：“师父，我觉得问题不大，反正我是打小就听说过山鬼猴、还有狐狸的这类传闻，与这灵符、紫金丹什么的，可能没有两样。”

    师父在源那边新开的小村塾，如今总计不到十个蒙童，何况以师父的格和事习惯，肯定不会半途而废，这就意味着最少两三年，师父都会把本该山中潜心修的光宝贵予一座籍籍无名的新开学塾，赵树倒是没觉得这举动有什么不对，只是不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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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树听着师父的细微嗓音，其实他始终不太理解为何师父，为何对待开馆蒙学一事，如此上心。

    先前在竹楼二楼练拳，其实不用师父开，赵树自己就意识到一个极大问题了，撼山拳还好，但是铁骑凿阵，云蒸大泽，神人擂鼓……这些崔老前辈的绝学，好像师父与师一上手就极其熟稔的拳招，赵树学得极慢，慢得赵树自己都有难为。

    陈平安对这位字仙侣、号随庵的李十郎，早就极为仰慕钦佩了，只是双方第一次在夜航船真正见面，因为主嫌客俗的缘故，相得不是特别洽。

    陈平安摇：“不是，勤勉二字比较糊涂，练活拳得神意，练死拳空废骨，可两者都算勤勉，天底练拳肯吃苦的武夫多如，可若是不得其法，尤其是外家拳，往往请神不成反招鬼，纯粹武夫人到中年就落了一病。顾前辈是与我闲聊拳谱，谈及其中的天地桩，我给自己的见解，是不是可以将六步走桩、剑炉立桩和天地桩三桩合一，当时顾前辈虽然刻意保持

    门的蒙学书籍，多是那通行浩然九洲的“三百千”，蒙童跟着夫们在学堂一起摇晃脑，先死记背，再由塾师逐字逐句讲解文字义，之后再教“四书”，等到孩们解文义，再讲“五经”和一些各国官学挑选来的经典古文，蒙童一路习文作对写诗，是有个次第的，不过对于乡村学塾来说，重和底，还是习字课。陈平安就亲笔写了一千多个楷字，再写了一千多份类似训诂批注的说文解字容，与那些方块字合，除此之外，陈平安还裁剪、删选和抄录了数份自李十郎的《对韵》。

    “树，是不是将‘掌握灵符’和‘山双垂’后边的容删掉，更为合适？毕竟是蒙学容，好像不宜太早接这些神神怪怪的仙家言语。”

    赵树这一路都在演练六步走桩，合立桩剑炉，每天睡觉之时便是睡桩千秋，卧姿是有讲究的。

    陈平安，“那我再考虑考虑。”

    夜风清凉，陈平安走在河边黄泥路上，在那儿念念有词，自言自语。

    右手边是清浅的浯溪，月在面淌，山上有竹林，夹杂有柏、槐和茶地，左手边沿途田地里的油菜开得金黄。

    陈平安突然说：“当年我游历北俱芦洲，有幸见到这撼山拳谱的编撰者，大篆王朝止境武夫，顾祐顾老前辈，当时他没有自报份，双方远远对峙，这场狭路相逢，顾前辈毫无征兆就要与我问拳，事后才知，这位前辈的本意，是想要掂量掂量我学到了拳谱几成髓，至于问拳的过程和结果，都没什么可说的，算是勉接住了，没有让前辈太过失望，之后我跟顾前辈同行了一段路程，老前辈只因为一件事，开始对我刮目相看。”

不说，还在县城那边摆了一桌酒，学蒙童，年龄不限，最小五六岁，最大的，也有十五六岁的，三个村加在一起，得有个七八十号学，人一多，光靠一个教书先生是不过来的，所以还有浯溪村本地的两个塾师，虽说那位老先生只是参加过几场院试的童生份，严格意义上连个落第秀才都算不上，但是对于一座地偏远的乡野村塾而言，有此待遇，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