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临时反悔，这类况也不是没有，但师徒三人，往往都会在山上沦为笑柄。

    如果是一位纯粹武夫，到了不惑之年的岁数，自然不算年轻了。

    可陈平安不仅仅是武夫，更是一位剑修，所以还很年轻，想必宁吉成为陈平安的关门弟，可能不大。

    陆沉没来由说：“宁吉，将来求学有成了，你总有回乡祭祖的一天，那贫就再与你说与之相关的小学问，地理堪舆一，不提山风光，只说在半山腰，大致分了两个派别，其中一屋宅择地之法，纯取五行八卦，以定生克之理。另外一主于形势，原其说起，即其所止，以定向位，龙沙之相。在形家看来，山如草木，有有枝，受山川之气，如火镜之照日，枯骨可以福及孙。吉地发福，理可信否？”

    陆沉自问自答：“不可全信，不可全然不信。”

    宁吉神复杂，言又止，最终还是，将那只布好好收起，就当是与这些白得的学问，少年与陆一并谢了。

    虽然只是小憩片刻，至多半个时辰而已，老秀才好似睡觉了个饱，神焕发，矮小老人满脸笑意，双臂弯曲手肘，不断转动，走到门这边，调侃：“陆掌教学问那么大，怎么起抄书照搬的勾当了，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些容，自一本文人读书笔记？叫什么来着？”

    陈平安笑着接话：“自那本《陔馀丛考》的葬术篇，比较生僻，书商版刻不多。”

    陆沉也不觉尴尬，论脸厚度，要说老秀才天第一，阿良第二，贫怎么都能排第三吧？

    老秀才跨门槛，似乎极有谈兴，与那少年娓娓来，“哪怕君之泽五世而斩，圣贤依旧只是劝人行善，且圣贤看待富贵福泽事甚是平常，不怕后世孙贤而贫，只怕孙不贤而富贵。俗人只以富贵为福，不知惜福为福。陋矣哉。”

    “因此，所谓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小必有可观，致远恐泥，是以君不为也。”

    “故而，风相地，这类书籍成百上千，诸多文字传，原是笨诀。君只论修，不讲相地，择葬本是修中一事。不然古今豪阀世族、山上神仙，何以不皆得吉地，一路福泽绵延千百年一万年？为何他们亦如一般门，常有横祸，甚至有可能比寻常老百姓灾殃更大，动辄殃及满门？”

    “灾沴，天时也。治，国运也。骘，祖宗功德也。作孽行善，人事也。假定，一方土养育一方人，那么天运兴衰，又会随人和转移，继而反过来影响地利。暂且退一步说，纵观相书、地理书千百，其中有一语，颇能裨益世人心。那就是‘福地宅必荫后世心诚祭扫之人’，那些富贵浪，贫薄无赖汉，岁时不祭扫，即便上了坟，也是敷衍了事。试想一，逝者若真泉有知，祖宗有灵，见此光景，不得寒心？”

    “由此再退一步，生者宅与死者坟地，都有实在的学问，可以仔细讲究一番，认可孙福报，可以由祖宗功德修来，以及被宅风所荫。那么需要注意的，后世不为城郭路，不为耕田犁地，不被豪族所夺，不必专求发福，但避山谷寒，免灾蚁患。同时需要避开五箭之地。离家百里之外，路程过远，终究每年祭祀不易，位于大族之旁，容易被取豪夺。阖族公地，攒葬旧山，山主索要重价者，以及吉壤早已有主之地，等等，都要忌讳些，反过来说，己所不勿施于人，将来自己发迹了，也莫要为难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