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三年里，这个念过往多少次现在脑海中。

    但真到了此刻，才知晓，并非是件易事。

    早年离家时祖母和母亲的嘱托也好，爹爹临行前的关切也好，她上凤冠霞帔独自远嫁时，心中的忐忑不安，又混着对未来夫君的期待，对远洲城的好奇，诸多，都似是浮光掠影一般，在蜂拥而至，兀得让她心中有些不过气来。

    苏锦垂眸，修的羽睫倾覆，再抬眸时，心中已平复多半，伸手将纸笺递至柳致远跟前，柳致远顿了顿，半晌才伸手从她手中接过。

    那印着双方手印的和离书，曾是他日夜祈盼。

    但真当这印了鲜红手印的和离书放在他面前，他才觉沉甸如山。

    他目光复杂看她。

    苏锦却礼貌而疏远朝他福了福。

    有始有终。

    柳致远忽觉先前咬破的手指仿佛被蚂蚁啃一般，说不清楚的疼痛难忍。

    “你……”柳致远想开，却实在再无立场说旁的什么。这纸和离书已拿到，在手中沉甸如山，压垮了他行提起的和离之后的最后一份欣喜。

    “老太爷，老太太，望自珍重。”苏锦亦再朝二老屈膝行礼，只是行礼的称呼都已变了。

    “阿锦……”老太太已泣不成声。

    苏锦隐在袖间的手心死死攥，一气，红着鼻尖，转往偏厅外走去。

    “阿锦！”老太太的呼声在后响起。

    “你这是什么！”柳老太爷亦是心力瘁。

    好似顷刻间，便老了一。

    苏锦攥的手心不敢松开，拼命咬，怕中的氤氲会溢眶，如珠般坠落，便朝柏炎福了福，低眉了声“走吧”。

    柏炎打量她，她却已转，不停脚步亦不回，手中握着这份和离书，径直迈步偏厅外。

    雨势滂沱，雷电加，大风伴着骤雨已将整个廊都打。

    她惯来畏寒，仿佛每一步踩都尽透。

    掌心也似死死攥，涌淡淡血迹，蛰得生疼。

    “小。”白巧担心上前。

    她轻声，“让我自己呆会儿。”

    白巧脚滞住。

    雷电加里，苏锦忽得嘴角拓，好似借着这苑中的疾风骤雨，心底的委屈也好，不甘也好，解脱也好，都在这雷雨大风的掩饰，统统地，毫无保留地溢眶。

    她不能停来，她亦有她的骄傲。

    不能让旁人看到，骄傲会掉……

    忽得，惊雷照亮半空，有影却不知何时跟上前来的，手中的油纸伞牢牢挡在她前，任凭这半空的惊雷响彻了云霄，好似就这一人一伞便可遮挡住所有的风雨一般。

    她抬眸看他，有些看楞。

    他却见她脸上雨与泪分不。

    他嘴角勾勾，轻仿佛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我以为多大能耐哪……”

    她双眸微滞。

    “许久往后，再等你回想起来的时候，许是都不值得你如此。”他言罢笑笑，一手牵起她的掌心，一手从容撑起油纸伞，挡在廊靠外的一侧，“这一程，我陪你走。”

    苏锦错愕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