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很暴躁。

    在这样的全民国的狂中，安龙巾几乎是被推着走上了爆红的路线，大家个个都讲国，什么东西都要和国沾个边，连虾仁锅都改叫“轰炸东京”。而金总早在这波度之前，站在营销的浪先锋，敞开袋痛赚钱。

    巾本供不应求，求岳先跟政府预支，买了一新的织造机，又从南京租了一艘货，每月七百元，专向各地发货。句容码繁华远胜于往日，往来全是客商和装货的工人。其实赚了多少钱他本不清楚，没心思钱了，也没心思问石瑛账多少，他对钱快要失去概念了，他只关心纱、上机、成货、上船走你！

    忙忙碌碌地，天就这样过去了。

    那是五月初的早上，天临近终幕，宝华山万木锦绣，句容镇的也开了又落，唯有野芍药桥村尾地烂漫盛开。求岳寻了一大青骡，载着生，自己左右袋，一兜揣一瓶汾酒，一声不响地向宝华山上去。

    生不知他这是要去什么，说是扫墓，两人也没换素服，要说祭奠，只带两瓶酒，也太薄了些。

    ——想起他说“你答应我”，不敢问，又怕羞，默不作声，叫他牵着骡，缓缓上山。

    两人跋山涉地只捡野路走，一路上但见牧童骑，田间梳秧，柳暗明，走到山腰一带无人的清溪，求岳坐来，递给生两封信，说：“念吧。”

    生和他并肩坐在如锦草上，绿荫委地，就在这一片绿荫里，接过两封信，展开第一封，字迹龙飞凤舞，上写着：

    金小友惠启：

    前日得小友金线巾一条，已叫收。甚糙，实意，最可嘉奖乃是“忠报国”四字，大丈夫为人，当以此四字勉励终生。唯来信中说此是“忠报国ps”，后面洋文不解是何意，生意应脚踏实地，不要这些哨东西。

    吾曾与小友在黄浦江立誓，必斩白川义则人，以祭我万千志士英灵。此言今日践诺，白川首分离，死无全尸，虽如此犹不解我恨。来日必赴倭人弹岛地，尽杀他满门妻小。

    吾言有成，小友亦有成，不可自得于一时胜利，须励图治，克克取。国之本非戎也，乃生息也，国之大计非戈也，乃民生也。叔放浪江湖，自命为侠，商贸事务实不通晓，无从指教，唯有勉励。小友大智若愚，万勿囿于财货，要将此良才惠民生以报国。

    后面大概是想了又想，加了一句：

    祝生意兴隆，大吉大利。

    最末署着王亚樵的表字，王九光。

    王亚樵言必行，4月29日，日军在虹公园举行“淞沪战争祝捷大会”，王大佬派刺客，将侵华日军总司令白川义则当场炸死。

    死相想必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