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生看了这信，知小四在上海平安、且有益, 心里替他兴, 笑向求岳：“所以说人这一辈, 运数实在难料, 你看他孤儿一个, 衣不周又无教养, 怎想到能有今天？要是以后能在报馆个稳当差事, 那又比在厂里得多了。”

    金总杠：“工人怎么啦？报馆的也不一定就是好货，工作还分谁比谁贵了。”

    “工人也不是不好，要说养家糊，只怕咱们厂里还赚得多些。但报社毕竟是书香地方，人在那里开蒙启智，这总是一件好事。要不怎么说纵然万两金、不如一卷书呢。”生说着, 中就有些幽思, “我是觉得这孩格忠厚, 和你倒有几分相似, 可怜他没有父母, 稀里糊涂地过到现在，能遇见贵人, 也算上天待他不薄。”

    求岳知他是有而发。当年的小黛玉兽, 不也是一样吗？小四倒比他运气又好, 李小是开明人士，没有那么多门第规矩，在报馆里也不受班主的欺凌打骂。只是祸兮福兮, 若是没有这些经历，生未必会有今天这样的才学，小四要不在工人里大，也未必能有如=·这样忠厚的格。

    他怕生想多了又伤，因此故意说些话，啃着苹果笑：“母仪天黛玉兽，是个人你都心，心大学毕业的吧。”

    生：“放你的，你几时皇帝了？”

    金总凑到他脸上：“哎哟，原来你也知皇帝皇后是两。”

    生也笑了，伸手拍开他，求岳却抓了他的手，细看他睛：“你怎么回事，这睛怎么像哭过的？”

    生：“何尝哭了，最近睫又了，总往睛里去，你待会儿帮我剪一剪。”

    求岳不由得心里好笑，看他上分明的两排刷，一安分守己得很，哪有一个往里倒的？反正黛玉兽脸上的东西是习惯背锅，上次是珠，这次是睫。也不说破他，真拿了修髭的小剪，叫他坐在怀里，一面剪、一面说：“明天你别去传习所了，石市约我去玩，你也跟我一块儿去。”

    “我去什么？”

    “哎，别动，老本来手就笨，再动给你剪秃了。”求岳大气不敢，着小剪刀倒像狗熊摘樱桃，“家聚会，他夫人带着小孙来，你说我一个人去成他妈晚辈了，我又没女人，带我爷爷去？”

    生扑哧笑了，求岳又叫：“笑，别动，剪戳了。”

    生就忍了笑，大睛滴溜溜睁着：“可是徐大哥他们刚来，我还要张罗班呢，一个人跑去玩，也不好，要么你叫周叔陪你去。”

    “周叔算我什么人啊？工作也要劳逸结合，正好明天也是星期天——你说沈先生他们来那么久，你也没带人家去玩过，团队建设不到位啊。”金总小声教育他，怕大声把睫起来，“就这么定了，明天你跟着我，叫周裕陪着那边，大伙儿都放一天假。”

    “那咱们去哪儿呢？”

    “跟着哥哥就行啦，问那么多。”求岳一撂剪，笑：“致男孩，好了！”

    第二天老陈开车，会同石市一家，两家人同往句容去。金求岳天卖关，上车了还神神秘秘，光说是搞“男人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