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生甚至没有一张像样的合照（他认为的像样）。

    然后他就行动起来了。

    生正是因为知这个来龙去脉，所以一听见照相师来了，忍不住乐了——越想越好笑，等到听见那个照相师一溜的京片，他就更忍不住笑了，明媚的笑意从他里飞到眉上，让几十米开外的照相师心一颤——白生的容月貌现在已经是名播海外，但照面一见，那稀奇的觉还是一个劲地从初次见面的心尖上冒。

    未曾见有人能生得如此媚而不俗，像新鲜的荷一样，端庄有风致。

    可惜他拿的不是小莱卡，他背着带三脚架的大屉，只能看着那个笑容惊鸿一瞥地绽开，转向金少爷去了。

    金总害羞：“笑个。”

    生抿着笑意，没抿住，用手握着脸，轻声细气地问：“你怎么又起这事儿了？”

    偏是这个照相师不会说话，跑到生面前奉承：“我祖上积德了，今儿能这么近瞧瞧白小爷，我这相机也积德，今儿能给您映留芳容——您放心，我照相的技术是整个国都夸好！凡是咱们中国人在这儿落脚的，结婚生孩、开业办大事，在我这照相，都满意！我跟您说，去年三藩大学的留学生毕业，也是请我过去拍的合影——他们洋照相师不知咱们中国人的心，照来的总不端正。您要拍什么，尽地吩咐我，我保许给您这绝代风华照来，一儿不像我倒赔您钱！”

    这一番话说的冲天，生听他讲“结婚生孩”，难为之余还有些受用，看看求岳，忍不住又笑。

    中国风味的照相就在这冲天的捧和嘻嘻哈哈的羞涩中，利落地展开。照相师取景极快——主要是拜这两位说不完的悄悄话，约了他九钟来，结果他俩在园里鲁迅得上，照相师只好自己在园另一角打转。

    这师傅却也有些真功夫，原本取好莱坞的牌作景，转了两圈，他发现比佛利山庄的亭台楼阁，凑合凑合，倒也有真山真的意味。那一个牌不免落俗，谁来洛杉矶都这样拍的，却不如鲜柳，亘古的好景衬托人。因此就取定一片柳荫，斜照极好的光，叫伙计们搬来预备好的太师椅、海棠几，摆设鲜钟表，就请客人镜。

    金总坐了才觉不对味儿：“怎么就一张椅？”

    照相师从相机后面冒脑门：“不是合照吗？”

    “是合照啊，你这搞一个椅怎么坐？”

    照相师愣了一，心说您二位是要各据一席？六七十岁的老老太才那么拍呢，您离登仙还有一百年，摆这姿势照相？这话说了怕挨打，可是椅又只带了一张，现在要变格式，只能再去酒店里借——顿时和伙计们忙起来。

    生笑：“你就让我站着罢，人家照相都是这样的。”

    “我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我要平起平坐。”

    “你怎么是个傻？”生气得在背后戳他一，轻声嗔：“我说站着就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