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沉闷的空气里燃香烟，所有人都是一夜无眠，你谈我说，直熬到第二天午。厨房里送来饭菜，谁也没心思品用。最后商量来的结果，家务事还要家务断，求岳红着睛说：“我去见见孙夫人吧。”

    众人相顾怅然，荣德生起：“那我陪你走一趟。”

    外面到是追骂的人群，惹人厌烦的还有记者，为保险起见，他们没有再坐荣家的车。和孙夫人通了电话，另从后门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就这么过街老鼠一样窜了去。

    此时荣德生带着求岳，随家婆姨一路上楼，孙夫人早从楼上缓步来，看见求岳，她端和的笑容里难掩惊讶：“这是怎么来的？外面抓你像抓国贼，我只你要破血。”

    荣德生向她作揖：“孙夫人，有劳你久等。”

    这已经是晚上八多了。

    求岳已是第二次见她。如今什么大人也见过了，不至于像当年诚惶诚恐，但孙夫人面前，仍是自觉自动地小学生脸。孙夫人听说是坐黄包车来，不觉好笑：“你倒会在人底事，辛苦荣老爷，陪你颠簸了一路。”

    求岳背着手答话：“我没想到有人会为了个土皇帝，把半边江山拱手让人。”

    孙夫人闻言，回眸向他脸上一看，旋即又将目光收回。

    她微探玉手，请荣德生坐，却让求岳立在边：“何以这么说呢？”

    求岳快人快语：“法币试行是个大事，之前我们也讨论过，试行的地有两选择，第一是经济发达的地区，第二是人比较多的地方。江浙太重要，不敢随便搞，那么退而求其次，也可以选择广东，再不济天津山东，也都靠谱——在山旮旯里的四川搞试，孙夫人，您不觉得很突兀吗？”

    孙夫人颇兴趣地坐来：“请你细说。”

    ——就在昨天的一整夜里，财团众人停止了对金总的又拉又扯，终于能冷静来、想想对策。

    四川试行的疑太多，令人摸不着脑，但政府的态度如此决，难仅仅只是要给金求岳参议扣一大黑锅？

    这到底是什么人思维，杀犯不着用刀吧？

    求岳相信，如果光真的看自己如此不，大可以麻袋一扔到河里，何必费这么大功夫呢？法币成这样，对他自己也没有好。

    没有人会没有好的事，那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蒋某人宁可教全国人破大骂，也要铁了心在四川制金呢？

    他想起蔡廷锴说给生的话，“用兵就是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