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良辰未必有佳期，荷虽团岂是珠

    不知不觉间，肖兵竟已在辛弃疾家呆了月余，刘过陈人杰都已先后辞去，他却一直为辛弃疾所留，盘桓不去。

    见除夕佳节渐近，肖兵心：＂这等日，怎好再逗留人家？＂决意辞去，辛弃疾苦苦相留，终是再劝不动他。

    这一日间，已是腊月十五，却喜天气甚好。肖兵自负了个小小包袱，告别来，辛弃疾将他送数里，犹不肯别，肖兵：＂辛先生，你回去吧。＂

    辛弃疾叹：＂肖小弟这一去，不知何时再来。＂

    肖兵：＂先生负奇才。岂会隐于此？次你我相逢，必是疆场杀敌之时。＂

    这一语却动辛弃疾心事，不觉叹：＂疆场杀敌？能有这么一天吗？＂

    又叹：＂我也老啦，以后的日，要看你们的啦。＂

    他二人话别之地，乃在一片小树林前面，再去得百步，便是官了。时值隆冬，行人稀少，是以两人说话也甚少顾忌。那知辛弃疾话音方落，忽有人笑：＂辛先生竟说这等丧气话来？敢是想借年岁相辞，远魏阕而归江湖了？＂

    肖兵皱皱眉，看向右边。

    那边有座小亭。在他们甫到之时，便已有四五个人坐在其中，喝酒谈天，肖兵只扫了一，也没放在心上，那知现在却忽然语相扰，而且，从语气听来，只怕还和辛弃疾甚是熟络？

    辛弃疾面现喜，：＂是韩世兄么？＂

    那说话人哈哈大笑，推席起，走了过来。

    肖兵见那人不过三十来岁年纪，材大，相貌堂堂，面甚是自负，眉宇之间更隐隐有一贵气，显非常人。

    那人一边行来，一面笑：＂韩某听得辛先生隐于此地，专程来访，谁想到了这里，竟是无人认得，正当无法可想之时，却自行撞上辛先生，这难是天意么？＂

    又：＂这位公怎样称呼？＂

    肖兵不知他来历，只是淡淡：＂在肖兵。＂

    辛弃疾知他不识，为他介绍了。

    原来这人唤作韩侂胄，乃是北宋名相韩琦之后，自南归以来，其家屡与皇室相聘，也算是个皇亲国戚，却不喜走章台，最谈兵论武，常常议论北伐之事，其时正任着汝州防御使，在朝廷上是有名的主战派，与辛弃疾等人好多年，彼此都甚相服。

    肖兵听得他来历，心意微动，又见他衣服也只平平，谈吐之间也甚是可亲，全无一般富贵弟的骄狂之气，心：＂此人倒也不凡。＂

    只听辛弃疾笑：＂节夫为一州防御使，怎地竟不顾大事，跑来游山玩，不怕御史们参你吗？＂

    韩侂胄笑：＂这可屈了韩某了，韩某正是为国家之事而来。＂

    又：＂汝州去着金境极近，朝廷关心，召韩某京询些事，事毕急返，连在家过个除夕也是不敢，尚被辛公这等责备，韩真是无以自解了。＂

    辛弃疾叹：＂朝廷相询？朝中还有人关心前线之事吗？＂语意甚是失落。

    韩侂胄拱拱手，正：＂辛公心事，韩某明白，但韩某此时人微言轻，朝廷中主和一派正是当势，还请辛公有些耐心，再等韩某几年。＂

    又：＂韩某此时，不敢请辛公相屈，但辛公二，何必久寓于此，何不随韩某去汝州待上些时日？若能有些功勋，将来也是之阶。＂

    辛弃疾苦笑：＂此诚吾愿也，但着实不巧，两个犬都不在家。＂

    韩侂胄甚是失望，＂啊＂了一声。忽又看了看肖兵，笑：＂吾闻凤凰不与凡鸟同飞，能让辛先生这般相待的，想也不是常人，肖公若是无事，可愿随韩某北上一行？＂

    肖兵心：＂左右没事，便随他去去也好。＂拱手：＂多谢韩公看重。＂

    韩侂胄笑：＂此路辛苦，肖公以后可别怪我累你啊。＂

    肖兵不惯说笑，只是拱手为礼，又过去与那几人相见。

    那几人原来也都是韩侂胄所聚，不是他幕中谋士，便是他帐勇士，一个叫毕再遇，一个唤李汝翼，都是年纪不大，英气之人。

    肖兵一一相见，到得最后一人，还未开，忽地觉得背上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