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少景十二年，腊月初七。

    帝京，南郊。

    小音蜷着，靠在车上，神怔忡，不知在想些什么。袁亮盘着，坐在她的对面，双目微闭，一言不发。车走了很久，期间，两人就始终这样一动不动，端如两尊泥像。

    “……很安静。”

    当车停的时候，小音才默默开，她说话一向低声细气，但在这个安静到连拉车的两匹都夹着耳朵不敢嘶鸣也不敢跺蹄的环境里，这句话居然也显着特别的刺耳。

    但这里的人很多。

    车停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方型的院，无论是向正面看去，还是向两侧看去，都只见一排一排的房屋，式样、颜完全相同的房屋。

    无数穿着青或者白衣服的男，张的穿梭着，有的手里抱着成捆的竹简，有的是堆的的案椟，也有的空着手，他们在不同的房间中穿梭，共同是脚步都极快，脸却很宁静。

    停在院中央的车，孤零零站在车边上的小音，和这个院里的一切都极不和谐，来往的人多会看上一，或奇怪或思索的表，但没人过来问，没有人相互商量，他们甚至连行走的速度都没有改变，就是那样偏一瞥，然后匆匆而过。

    “咳、咳。”

    咳嗽着，袁亮慢慢的走车，打量着周围，神当中，居然有几分慨。

    “很多年没回来了……”

    “丫，这里就是先师曾经看守过的地方，这里就是真正保存桃园传承的地方。”

    “……唯夏先人，有典有册。”

    说这八个字的，却是小音，用惊奇的声音，对她，这实在是极难得的事。

    “原来是这里，老师您一直没说的地方，我猜了很多次的地方……”

    不自觉的转过去，那是他们前来的方向，那个方向没有房屋，只有笔直的路，和完全说不上大也称不得庄严的门楣。

    从背后看去，小音本看不到门上的匾额，但她很清楚的知，那是一块四尺，尺半，以纯黑的沉香木雕刻而成的匾额，匾额上没有任何纹，没有任何雕饰，只有两个字，写的普普通通，既不飞扬更无灵气。

    她知那两个字，她熟悉那两个字。

    “……东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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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人对于“历史”这东西的重视，一直是极有名的，绵延数千年的历史中，也积累来了以千万字记的史料与史书，夏人们记录历史的执着，在外人看来，甚至近乎病态，他们不仅仅记录自己的一切，也记录所看到，所听到，所知的周围的一切。这不仅是民间的好，更是官方的传统，早在蛮荒时代的气息尚未褪尽，早在还在使用石斧的先民们刚刚聚集成为落时，“史官”这个职业，就和“神官”一齐诞生了。

    ……史官们工作的地方，就叫“东观”。

    东观为记录历史而生，到如今，它自己也已经是历史的一分，虽然已经被翻修过无数次，而那块匾额也不知是第几次的复制品，但在东观工作的文士们仍然会习惯说：“吾地始于轩辕，上逾五千年……”，而听到的人，也会沉稳的着表示接受，没有一个人会反驳或是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