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诵《地藏经》最后一句，痴缓缓睁开睛。

    尚未起，他便察觉到后异样。随着诵经声止，灵棚里的寂静立时被打破，各请安声。

    “是老太爷……”

    “小人见过老太爷……”

    “小人老太爷安……”

    “那是十二房的大老爷……”

    诸多嘀嘀咕咕的声音混在一，即便众人都压着音量，也显得有些。

    痴没有立时回西厅，而是转面向众人。

    王氏宗族在安陆繁衍百余年，孙族人甚多，其中不乏寿辈分的。可被诸多庄、事称为“老太爷”，不加房与排序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王家族——王千王老太爷。

    “见过王老施主……”痴对着王老太爷了个合十礼。

    “是痴小师父啊，可是大师父吩咐你过来？”王老太爷神温煦、隐带慈地问。

    要知，王家可是安陆士[ 绅中的第一家，安陆州的土地，有三成都在王氏宗族名。王家的孙数以百十计，王老太爷这个族，又是王家当家人。

    这般温煦、慈的对一个小和尚，真是使得旁观者落了一地球。

    不过在西山脚驻扎年久些的庄、事，多是听过西山寺的不俗，诧异归诧异，可也有传言不虚的觉。

    最惊诧的，是随王老太爷过来的中年人。

    今日回乡，去给族堂伯请安，莫名地得了吩咐，随之来给放去的王家旧仆吊祭。

    甚至堂伯还专程吩咐，让他回家换了素服。

    王家弟现仕的虽有十来人，可以不惑之龄到从三品参政，中年人在族人的成就中，也算是靠前的。

    这故去老仆，他素未谋面、闻所未闻，族大伯为何吩咐自己跟来？

    仆役忠心主家，主家抬举也是有的，也不值当这般郑重。

    中年人只觉得怪异，满心不解。

    痴已经应：“正是大师父吩咐我过来诵经。”

    王老太爷，对王福平：“老朽要给老哥上香。”

    王福平闻言，不由大惊，忙：“老太爷，这怎么使得？”

    即便王家早已是良民份，可毕竟是王家旧仆，连姓氏都是王家所赐，这世上只要拜主的，哪里有主拜的理？

    贵客临门，识趣的乡邻早已悄悄离开，留的庄、事们，此时则是面面相觑。

    堂堂一族之，不仅亲临吊祭，而且还称“老哥”，还要亲自上香，这个王老爹到底是什么来？

    不是说只是王家旧仆么？

    因年久远，大家也不过是人云亦云，还真没人晓得王老爹早年在王家什么差事。

    王老太爷尽面温和，毕竟是久居人上，自有威仪，只一个神望去，王福平劝阻的话就打住，老实地燃了三炷香，双手奉上。

    王老太爷接过，上前两步，在灵柩前站定。

    王福平带着兄弟侄们都在孝孝孙的位上跪了。

    王老太爷对着灵柩，嘴微动，而后甚是郑重地躬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