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杜雅凤那靠着施舍粥饭博来的善人名号省事得多，也有用得多。

    祝燕隐将他这小心思琢磨得透彻, 不说别的，单说当初厉随风寒发，都奄奄一息了，还要被他抱着满城跑，隆冬冒雪找医馆——怎么着，是金城的大夫都不肯上门看诊？可不就是要演给其余人看。

    若不是天门在收到厉夫人的书信之后，及时找到天蛛堂，真不知潘仕候还能养这个将他亲儿压一，又孤僻寡言，极不招人喜的“贤侄”多久。

    潘仕候看着厉随，底忽而又变得有了生机，甚至还嘶哑地笑了起来：“但你也活不过、活不过今日，你以为这山谷中，就只有这么一机关，只有这么几十个人？你太自负了，太自负了。”

    沙沙的声音传来，万仞影卫警觉地抬起。

    只见方才那些已经隐机关的焚火殿弟，又鬼魅般地重新现在了山上，而且数量翻了数倍不止。他们伪装得极好，浑雪白，几乎要与这满世界的大雪为一，只有仔细盯着，才能觉察有人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

    一百个，五百个，或者更多。

    有人追求正义与光明，也就有人喜杀戮与影，总会有那么一些脑不好用的人，不过赤天能在短短数年间将他们搜罗到一起，而且看起来教得还不错，其实也算有些本事。

    潘仕候咬牙：“这山谷里到都是陷阱，到都是迷阵。”

    厉随将视线移，看着那颗血糊糊的、倒人胃的脑袋：“看来你是真的恨我。”

    “我自然恨你，锦华，要不是有你，我也不会那么锦华，最后竟将他上了绝路！”提到儿，潘仕候的声音陡然，拼死拖着零散的又往前爬了两步，“他将自己泡在毒中，天天忍受锥心剧痛，而你，你呢，你什么都不用，凭什么！”

    影卫小声提醒：“主。”

    厉随往四野扫视一圈。这时天上的云雾散了些，太光泻过隙，照亮了整座雪山，冰凌折光，密密麻麻的暗也折光，看得人有些。

    潘仕候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也不知是要分散厉随的注意力，还是想将多年来的心中积怨一次吐个净。他实在不甘心，不甘心儿为何那么废，也不甘心自己明明已经竭尽全力了，怎么还是在江湖中争不到一席之地——以至于所有人在提起天蛛堂时，第一反应居然都是厉随。

    敬仰万仞的门派，就对天蛛堂百般示好，厌恶万仞的门派，就对天蛛堂嗤之以鼻，偌大的中原武林，竟找不到一个门派会将天蛛堂视为独立的存在。

    厉随却本没有听他说，只是不耐烦地皱起眉：“你是因为厌恶这一切才去投奔赤天，还是因为想满足自己的贪念？”

    据刘喜的说法，潘仕候早在四年前就被赤天拉拢，差不多是与杜雅凤同时加的焚火殿。而刘喜本人也不像先前招供的那样，是在北上伐时才被杜雅凤派人拉拢，而是一早就与银笔书生有了联系，平时听命于潘仕候。

    天蛛堂与尚儒山庄向来看不惯彼此，明里暗里你争我夺。当初杜雅凤奉赤天的命令，在白城用张参炼制毒药，潘仕候却暗中将此事告知厉随，想借他的手除去杜雅凤。

    而前几天刘喜之所以会收买小厮传潘锦华已死的消息，也是潘仕候暗中授意。他以为整个计划天衣无，笃定武林盟一定不会杀自己，而是会将自己当作棋投焚火殿，那么自己就能利用“线”的份，将厉随骗来这山谷——事实上他确实也到了，虽然厉随一早就看穿了所有谋，但到底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