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秦王，姬越听过无数溢之词。或祝他千秋万岁，或颂他万古芳。真假意，恭维虚礼，姬越从不在意。

    他未曾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给拨动了心弦。

    ——人心至恶，你一样不占，我何惧之有？

    秦王要的从来不是赞。

    是无惧。

    这才是他一直想要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姬越望着卫敛，神莫测。青年白衣翩然，任他打量。

    半晌，姬越方缓声：“孤草菅人命人，此乃穷凶极恶。太后扶孤上位而孤灭其满门，此乃忘恩负义。孤为开疆拓土不惜铸就尸山血海，此乃利熏心。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乃卑鄙龌龊。”

    他倏而轻笑：“卫郎所言人间至恶，孤样样齐全。天人皆惧孤，你如何敢说孤一样不占？”

    卫敛毫不犹豫地接话：“人以犯上恶言，该杀。太后把持朝政目无王法，该诛。六国群狼环伺蠢蠢动，该战。君王行事从来只问结果，该办。”

    “陛所作所为，皆是为君之。世人以圣人标准要求君王，殊不知世中妄求以和为贵，终将被群狼吞噬瓜分殆尽。或为暴君，或为亡国之君，您没得选择，天人也不会懂。”

    他这一番对答如，几乎不假思索。姬越讶然一瞬，轻声：“可你懂。”

    姬越明眸忽而生几分光彩，微微浅笑：“卫敛，孤对你可真是相见恨晚。”

    “陛谬赞。”

    “真该让那些大臣见见何为真正的人。孤得让他们心服服，那些庸脂俗粉如何及得上你。孤去传廷画师……不，等闲画师何以描绘你的风骨？”姬越对于看上的人从不掩饰自己的青睐，他快步走到书案旁，铺陈纸笔，“孤亲自为你作一幅。”

    “陛要为臣画像？”

    “那是自然。”

    “可臣听闻，陛从不画人像。”卫敛眸光微烁。

    秦王有暴君之称，不代表他不懂风雅。琴棋书画是每个贵族弟的必修课。

    秦王自小便聪颖过人，一手丹青神化，造诣极，八岁为先王所作的《祝寿图》便名扬天。也是因那一幅画，让先王注意到这个默默无闻的孩，对他加以关注。

    秦王画技超，山写意，鸟虫鱼，都炉火纯青。

    可众所周知，秦王从不画人像。

    传言他是不擅此方扬避短，然也终究只是传言。

    “那是无人得上。”姬越落笔，动作行云，“从来画难画骨，人在骨不在。孤对画人没兴趣，只有卫郎这样相骨相兼备的人才孤笔。”

    这已是极的赞誉。

    卫敛立在窗前，直到姬越停笔，才问了一句：“画好了？”

    “好了。”姬越搁画笔，“你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