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每打赢一场战役，从战场上回来，你就会在甘泉寺小住几日。”卫敛瞥他。

    姬越一怔。

    “你曾说，你本不信鬼神，想来也不信佛。”卫敛静静注视他，“但你又说，为了超度……母妃，你宁可信其有。”

    姬越的母妃，也便是他的母妃。

    “你其实不喜杀人罢。”

    “不喜战争，鲜血，分离，却又着这样的事。”卫敛轻声，“这些事你不，总会有人来。你只是能得比他们更快，让这一切结束得更早。”

    姬越不曾嗜血，不杀戮，不是暴君。但他必须这么。

    有人举起屠刀是为了守护苍生。

    却也终究无法抹灭沾满罪业的事实。

    卫敛拍了拍他的肩：“我知你很累。”

    一个人背负这么多，撑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累呢？

    姬越平定外戚那年，秦国时局混，十五岁的少年帝王，似乎远远不是可以堪当大任的年纪。

    秦国是所有国家里的一块，时刻等着被一群老谋算的狐狸瓜分殆尽。

    所以……他先发制人。

    十二年发动九场战争，无往不胜，也被天人唾弃，背负无数骂名，受人怨恨。

    姬越拿刀的手也始终很稳。

    战场上杀人不眨，阎罗之名传遍。

    却不知冷面无的活阎罗，才是最厌倦这一切，最想早早结束这一切的人。每打胜一场战，举国庆之时，他们至无上的王需要在寺庙中清修驱散挥之不去的梦魇，需要请净尘为那些战死的亡魂超度，来化解沉如海的哀恸。

    他并非恐惧，只是悲伤。

    连秦王的人都忘了，他们的陛起初只是一个看到兔都觉得很喜的少年。

    让一个喜兔的少年担负起世之君的职责，实在是一件太过残忍的事。

    这些都是姬越不曾说，而卫敛读得懂的东西。

    卫敛温柔地抱了抱他，透着安抚意味。

    姬越眸微垂，瞳光轻颤，如韧了许久的雪松上落一层薄薄的雪。

    而后，风化雨。

    “咳咳！”一阵咳嗽打断了两人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