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缓缓抬起手臂，犹豫了许久，才终于抱住了她，声线温柔地问：“回京后，你打算开个什么医馆？”

    说到这个，纪南星便冷静多了，“我和我阿娘商量，世上大夫多是男，给女看病多有不便，不知耽误了多少女的病。我们想开个专门给女看病的医馆，我大夫，药抓药也都找女孩……我爹爹起初觉着再开个医馆成本太，后来拗不过我阿娘，就只能答应了。我来凉州前，都已经开始筹备了……”

    纪南星已算是挑的材，但裴逸站着比她还要一个，他默默垂，尽量想将目光聚到她脸上，努力眨了眨，“是我……耽误你了。你早一日回京，便能多救许多命。”

    她仰脸看他，遗憾：“可是……我都没把你睛治好……”

    裴逸对她一个浅笑，“你若是晚到一天，我便要死在那尸堆里了。你已经救了我的命，其余的……就当是活来的代价吧。”

    想到那可怕的尸堆和他被俘时不知经历过什么，她便愈发懊悔。这些日她竟也没有好好问过他曾经发生过什么，也没来得及好好安安他，整天只顾着药，熬药，包扎，换药……

    可现在再想这些也来不及了，她只能忍角泪，“每晚都助眠的重药，睡得昏昏沉沉的，不是办法。回你们最好找个大城，寻个好儿的大夫再看一看，我回京了也问问我爹……可就算我爹有更好的法，我也没法告诉你……”

    她忍不住抬手捧住他脸：“你要是到了安全的地方，便悄悄给我来信可好？送到我家岐山药圃，没人知……”

    裴逸抬手用拇指住她，制止了她的念叨，“别替我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

    担心他有危险，担心肖成照顾不好他，担心他遭此大劫，以后的日不知该如何过去。

    可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懊悔又有什么用呢？

    纪南星心五味杂陈，重重地抱住了裴逸的腰，箍了不肯放。

    裴逸淡然地环抱着她，一动不动，像是对未来并无期盼，也并无惶恐的样。

    纪南星舍不得松开他，有那么几个片刻，她甚至想放万年堂、放京城的一切，同他浪迹天涯算了。

    可门外肖成已经在弱弱地纪南星上路了。

    怕裴逸暴份，肖成一直将瓜洲来的小队人挡在小院门外，但人家赶着发，已经在纪南星“别顾着梳妆”了。

    送君千里尚终有一别，更何况裴逸都不能送她门。

    纪南星狠了狠心松开裴逸，装作无事般抬手拍拍他脸，“好好保重。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她不敢看他回应，松开他扭就走，一路快步走到小院门外，脆利落地翻上，重重地夹了一肚，“驾”地一声，便纵飞奔起来，在后掀起了一浮尘。

    迎面撞上凛冽北风，纪南星终于忍不住落两行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