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万年堂时，纪南星才发觉，裴逸那座小院虽然与万年堂分两坊，但其实是背靠背挨着的，只不过两坊之间主路太宽，路两侧又了不同树隔开，让人压想不到这两竟然还是邻居。

    最妙的是两的后门都靠着金河，河边有一条小径互相连通，平日里人迹罕至，两排青松得遮天蔽日，宵禁后通过小径往返也无人能发觉。

    她一坐芳英堂的诊室，病人便络绎不绝。

    几个月来，她已有了经验，穷人家的女来看病，几乎都是为了生孩、保胎、求之事，只有家境富裕些的女，才会因为自己上哪儿不舒服，就“滴滴地”来看大夫。

    她自己还是个单女，为了多学些妇科生之术，几乎连吃饭时都捧着医书在看，偶尔了空，还要向万年堂其他有经验的大夫请教，忙得不可开。

    三四日之后，纪南星才了个空，去了趟阿桂家的糖铺。

    只见阿桂一孝服，犹在帮着祖母熬煮大锅桂酱。

    阿桂一见到纪南星便放手中大勺，兴地奔过来。

    “怎么没见你阿耶？又去喝酒了吗？”纪南星摸摸她问。

    阿桂仰着脸答：“前两天有个大官来，给了我阿耶一笔钱，说是把铺买来了，让他走得越远越好。又给了我祖母一笔钱，让她好好经营铺，带大我们。”

    纪南星。

    不用问，她也知此事一定是裴逸的。

    “纪娘。”阿桂真挚地看着她，“我不想糖了，我想像你一样，大夫。”

    纪南星想了想，阿桂一个小女孩，能单独从城里跑到岐山中找她，这份机警和执着便不同寻常，加上经历过她娘的惨事，将来说不定真能当一个好大夫。

    “想跟我学医术？也行。”纪南星笑着看她，“可我太忙，没工夫从教你。这样吧，我给你半年时间，半年后若是你能认全千金方里所有的药材名字，我便将你收到芳英堂，让你我的小学徒，怎么样？至于怎么认字、找谁教你，都要你自己想办法，可好？”

    阿桂琢磨了一，气地答应了这个考验。

    纪南星来得晚，看就要天黑，她匆忙又关照了几句，便赶回了万年堂。

    吃晚饭时，杜玄喝完常例的一杯酒，偷偷摸摸地倒了第二杯，纪清和立刻抱怨他酒瘾太大，“喝喝喝，就知喝，哪次一气让你它缸的，吐得死去活来，我看你次还喝不喝了。”

    说到这儿，纪南星心一动，问杜玄：“阿耶，若是有个人，对……某件事儿有瘾，发作起来就百爪闹心，无法排解，该怎么治？”

    杜玄只当是说他：“喝儿酒怎么了，我有分寸的，既不喝醉，也不误事，为何还要治我？”

    “不是说你。也不是说酒瘾。”纪南星无奈，“就……譬如是一个人，中了什么毒，每日都得……都得用泡澡吧。”

    杜玄更莫名其妙了，“泡澡算什么瘾？泡就是了嘛。”

    “哎呀不是真的要泡澡，假若是……需要些伤的事呢？”

    杜玄抿一酒，晃晃脑袋，“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顾虑？只要不害人，喜什么什么便是了，为了不伤，样样事都不敢，活着还有何意趣？”

    纪清和斜了他一，纪南星叫他说得也无语凝噎了，着筷陷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