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低去不声，耳尖微微泛红。

    何止是今日。

    每日从大营回来，他都要到这金河畔坐上许久。

    可她一直没来，他知她忙，也知她从未说过何时会跟他见面。

    都怪他自己，明知见她不好，却又忍不住，日日城门时，都想叫肖成拐弯回侯府，但日日都开不了，像是被人了哑药似的。

    手里的一个栗剥完了，他伸胳膊递给她。

    纪南星探去，老实不客气地从他手腕一路摸到指尖，吃够了豆腐，才接过那枚仍旧温着的栗。

    她将栗丢中，晃晃双，正问：“那本匈的药典，你试过没有？可能摸上面的字迹来？”

    裴逸开始剥第二只栗，微摇了：“有些字刻得颇，能猜是什么字，有些便不行了。”

    “那好办啊，让你那个叫墨吉的小厮，照着书上的字样，拿手在你手心画给你，不就成了？”

    谁要跟一个男人手牵手，还在手心写字！

    裴逸又不声了。

    纪南星把嘴里栗吃完了，对他伸双手，“上来坐坐嘛，陪我一。”

    裴逸只得将装栗的纸包递给她，扶着她胳膊站起来，被她用力拉到河堤上，与她并肩坐着。

    正是秋气的时候，晚风虽有些凉，却沁人心脾，得松叶簌簌，如奏雅乐。

    两人坐了一会儿，天很快暗去，河边也没有灯笼，裴逸连周遭事的影都看不见了，不由便有些心慌。

    纪南星亲昵地搂住他腰，将枕在他肩上，开说的依旧是正事：“你的安神药又该吃完了吧？上次给你那批我便加大了药量，这批是不是又该加了？可照这样去，过不了多久你就得被药翻了。我想……要不要换一些发散的药给你吃，不能一味死压。毕竟毒源早已不在你了，只剩些残毒未尽，若是能彻底散掉，说不准便没事了。”

    她往边一靠，裴逸的思绪便散开了，本无法集中神听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嗓的，待她说完了许久，才哑着声音：“听你的。”

    纪南星笑起来，“可那样的话，我得先看你一夜，你不能吃安神药昏睡，得让我搞清楚你夜里到底是何……态。”

    裴逸顿觉上当了。

    除了极个别她替他释放过的夜里，他还从未试过不吃安神药过夜，虽然吃了药会让他噩梦不断，早晨也会浑浑噩噩许久，但总比被一整夜被折磨要好。

    他结结：“吃了药，偶尔也会……睡不好，不吃的话……不知……”

    这话实在难以，但总之意思是不吃药的状该有多丢脸，他实在不敢想。

    纪南星抚抚他背安：“别怕啊，我是大夫，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裴逸的脸完全烧起来，即便天极暗了，她也能一看见他脸红成了什么样，脸上的笑容更加了，嘴上却还不放过他：“这同你练习走路都是一样的，总得先知自己伤在哪儿了，才好对症药，你看你现在不是就恢复得好，那日我去北山大营又不是没见过，你三两招便将那个莽汉打趴了。”

    裴逸垂去，顺着她话：“那只是演练而已，军中的法剑法都已烂熟于心，自然好说，可真上了战场，谁会着营中教习的招数来攻？还是不成的……”

    这纪南星便也说不话来了，只又将他搂了些。

    裴逸摸到被她放在一旁的糖炒栗，默默地低接着剥起来。

    他也只能替她些这样的琐事了。

    他剥好一颗，便给纪南星一颗，自己从来不吃。